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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昏睡中,夏许淮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在梦寐当中,他看到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夏墨时,就是穿着上有些怪异,瞧着有些,伤风败俗。

  梦里清晰,但醒来之后,夏许淮又已经忘了大半,只依稀记得他梦见了一个貌似是夏墨时的人,不过从这天起,每天晚上他在睡梦中都可以见到那天梦见的夏墨时,场景虽不断变化,但人却依旧是他刻在心上的那个。

  至此以后,每次夏许淮醒来的第一件事,都是去看旁边的爱人,期盼着能见到他恢复梦中所见的生龙活虎,可他却依然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想到梦中的场景,夏许淮感到从来没有过的害怕以及绝望,害怕他真的去了那个陌生的国度,害怕他忘了自己,害怕他再也不回来。

  直到霜雪压满枝头,火盆拢遍寝宫的腊月,皇帝都一直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仿佛真的在睡觉一般,睡得安详。

  “小医圣已经将我身上所有余毒都清理了,都已经六个月了,你的生辰都过去了,我的生辰也快要到了,你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好,每年的除夕,都不再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吗?”

夏许淮清冷的脸上面露痛色,一滴热泪自眼角滑落,砸在塌上之人的眼尾,好似他也在无声哭泣。

  这时候,塌上之人的眼皮微微掀动,浑圆的眼珠微不可察地转了几圈,费力地睁开双眼,因为许久未曾说话,嗓音有些许沙哑:“我回来了。”

恍如隔世。

  第四十章

  连天飞雪簌簌落下,遮盖住地上成片的落叶与枯草,整片大地都被装扮成银装素裹的模样,多了份苍茫与辽阔之感,天地间仿佛都变得宁静祥和。

  在这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众人围坐一炉,闲话家常,有闲情逸致的还可组个赏雪吟诗的风雅茶话会,上京向来是权贵云集之地,也从不缺乏才子佳人之流,是以众多朱门都充满了欢声笑语,年味渐浓。

  而在朱门之最的大祁皇宫里,在偏远荒芜的东南角,有一处破败非常的建筑,它甚至残破到连挂在外面的牌匾上的名字都斑驳得看不清楚了,而院内亦是无石无草,仅有的几株枝叶稀疏的老梅,蜷曲的枝头上零零散散地缀着几朵雪白色的梅花,与枝丫上抱在一起的雪团融为一体,若非凑近了还能闻到一丝丝幽幽浮动的暗香,简直都要教人怀疑这花到底开了没有。

  都说冷宫历来便是皇宫里最为凄凉阴森的地方,但只有身在皇宫里的人才知道,这里才是整座宫城里最讳莫如深的地方,在这座不知名的宫殿里,住着一位皇家血脉七皇子以及他的生身母亲,最是人人皆可欺的存在。

  这位皇家血脉的母亲,只是宫里位份最低的采女,除了叫起来跟宫女不一样,但待遇上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差别,甚至过得比普通宫女还不如。

  因为宫里住着许多女人,其中不乏有抱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念头之人,因此对她这个被皇帝宠幸过的人很嫉妒,甚至在知道她不得皇帝看重之后就开始肆无忌惮地对她进行冷嘲热讽,皇子们闲来无事也喜欢找他们母子俩撒气,各宫的娘娘们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得促成这桩事。

  甚至,在许多人的商议之下,为了与她同住一宫的宫人们的安宁,皇后居然为这对母子另辟了一处寝殿单独给他们使用,说出去似乎是一项恩典,然而却地处偏僻,要啥啥没有,皇帝也没有插手过问,反而使得这些小孩们有心无意地寻衅为难。

  就在这么日复一日地蹉跎下,这位许采女居然也一一忍受了下来,各宫主子深感无,才终于放过了她,这些年下来,虽不堪保养,但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的风采,同时又更添了当初没有的那种沉静气韵。

  而现在,这位沉稳入老僧入定的妇人正裹着仅有的一件厚毛大披风,站在屋檐下,等待着儿子的归来。她的儿子,排行第七,有皇帝钦赐的名字,叫做夏墨时,如今已长至六岁了。

  从小生活在比冷宫更冷的地方,虽担了个主子的名头,但却没有主子应有的身份地位,更没有优渥的物质条件和得天独厚的教育环境,小小年纪的夏墨时似乎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打从记事起便是个很能吃苦很会说好话讨巧的小孩儿,并且凭借着一张玉雪可爱童叟无欺的脸认了土木监的一个老师傅做半师,今天正是他过去找这位半师的日子。

  直至溪亭日暮,他才踩着石板上的雪花回来,虽然荒凉阴森地随时都可以闹鬼,但那毕竟是他与母亲的栖身之所,勉强也算得是一个家了吧。想到今天是母亲的芳辰,小小的人儿攥着手上刚成形的木偶,手和鼻子都冻得通红,却笑得纯真欣喜,看上去像是一只真正灵动的小兔子。

  刚转过溪亭桥,就见右手边的一条小径上迎来两个裹得毛茸茸穿着崭衣裳的小男孩,身量稍长的那个笑得温和,更矮一些的那个则是面带怒气,那个看上去温润如玉的小孩似乎在安抚另一个人:“六弟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毛孩,你同他计较什么。”

  “他什么都不懂,可父皇却给他那么多好东西,我怎么能不生气,明明之前,父皇最喜欢我的!”

  夏墨时听见这个声音,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踩在假山石后的一根枯枝上,出了咔嚓的声音,吸引了对面的两个人,正是比他稍长几岁的大皇子和四皇子,他名义上的长兄跟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