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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的一顿火锅,因为有了顾延的加入,愣是叫他们吃出了一股硝烟弥漫的味道,期间,顾延多次在夏许淮与夏墨时之间来回打量,总觉得这俩人之间好像有点怪怪的,虽然不大能说得上来,但就是变得不一样了。

  还不等他思索出个什么苗头,就被夏许淮的筷子给搅和得没了思绪,习惯了吊儿郎当的顾延哑然失笑:“幼稚。”

回答他的,是夏许淮的一声冷笑。

  此时没有旁人在,只得由夏墨时充当起了和事佬的角色:“这大过年的,大家吃得开心些,不够再命人上些菜和肉上来,酒,哦,酒就不必了,来,喝杯香茶解解腻,尝尝,南边进贡来的翠兰,泡开之后的,枝叶舒展开来,不仅形状好看,口感也极佳。”

说完倒了三杯出来,一人一杯。

  顾延听见“翠兰”

二字,口中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两秒,囫囵吞下之后,遂放下玉箸起身告辞,扭头边走,一只手朝身后摆了摆:“方才吃得急了,胃有些不舒服,暂且告辞,二位慢用。”

  瞧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架势,倒是与夏许淮挺像的,就连被玉树临风的身影,也跟他一样,透露着孤寂清冷,与素日里不着调的纨绔毫不沾边。

  当然,夏墨时也只是在心里暗自小声哔哔,没有缺心眼地嚷嚷出来,反而还在吃得差不多,夏许淮将要出宫的时候,摘下了墙上挂着的两盏宫灯,并祝他生辰快乐。

  夏许淮垂眼看了看手上的一对玩意儿,听到夏墨时在抱怨顾延不知什么脾气,提了一嘴:“翠兰正是他母国之物,想必是思念家乡故园了吧。”

  经过这些时日的厮混,不是,是相处,夏墨时多少也明白,顾延对南疆那片故土的记忆,应当是不愉快的。

  意识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之后,夏墨时心里也很是过意不去,苦恼着自己还没哄好眼前这位大爷,又不厚道地给顾延这位酒友添堵了。

  夏墨时不禁感到纳闷,他究竟是怎么把自己的日子过得这么乱七八糟的?

  第十五章

  夏墨时注视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只见夏许淮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提灯夜行,端正姿态之间又不乏两分凡脱俗,俨然就是一棵行走的临风玉树。

  手中两盏灯散出莹亮的光芒,将他雪白的衣裳照得更加亮,整个人周围犹如镀上了一层朦胧而又柔和的光晕,看上去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冷硬而多了点温情与柔软,只是,其孤寂意味仍旧不减,仿若天下之大,却怅寥到仅剩他一人而已。

  摄政王府距离皇宫,也不过就是两刻钟的脚程,可天上的飞雪却也仿佛知道今天是人间狂欢的日子,跟来凑了一把热闹,飞得肆意欢快,待夏许淮回到王府的时候,整个人身上都被厚厚一层白色给罩满了,看门的守卫人几乎都要以为是谁家堆出的雪人成精了。

  “王爷。”

他们看着那满身的雪都替他觉得冷,然而夏许淮本人却似浑然不觉,只是小幅度地点点头,面不改色地抬脚跨过门槛,不曾停留片刻。

  守在檐下的管家在看到他步入视线范围的第一时间就撑着伞上前,心疼地念叨着:“雪下得这样大,公子怎么也不差人来说一声,我们也好派车马去接您回来。”

  四下无人之时,他们还是唤他为公子,这是他们彼此之间熟悉的称呼,也是难得能触动夏许淮心底深处柔软的记忆之一。

  夏许淮没有犟,顺从地被许阳推进更衣间换了身自己的衣服,没过多久,许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进来,考虑到夏许淮已经用过了晚膳,托盘里又放了一个小小的空碗,夹了几筷子到小碗里,多少是那么个意思。

  夏许淮接过:“阳叔,你也坐下一起吃点,就当是,陪我聊聊吧。”

  管家点了点头,自如地动起了碗筷:“公子,是在担心北境么?”

  夏许淮默不作声,许阳继续说道:“日后,他们会明白公子的苦心的,其实怎样都没关系的,我们知道就好了。”

  这句话像是给了夏许淮一针强心剂,他嗯了声,嚼了口龙须细面:“阳叔的手艺还是那么好,本来不饿都被勾起食欲了。”

说得管家更慈祥地笑了。

  窗外不知哪家放了几个硕大的孔明灯,夏许淮不经意间的一个抬头,缓缓升空的灯火正好映入眼帘,照亮了眼底的璀璨,令他暂时忘却了那些使人不快的事情,雪夜下,主仆二人之间的氛围温暖而美好。

  屋外飘雪似飞花断断续续地款款落下,屋内各人各梦睡得或深或浅,是夜,整个上京城都笼罩在一片宁静之下,天地间只有细微的沙沙声,及至后半夜方停。

  次日清晨,太阳早早地升起,雪后初霁的空气冷冽而清,站在久违的阳光里,猛吸一口之后便觉神清气爽,虽然一半是被冻醒的。

  年关停朝,夏许淮不用去皇宫处理公务,夏墨时也不用分神去应付那些心怀鬼胎的文武百官,甚至连前一天还令他苦恼的顾延也跟个没事人似的,一大早就摇着把折扇来找夏墨时,说是要带他去宫外吃糕点喝酒听小曲。

  对于顾延能够自由出入皇宫这一点,夏墨时觉得,他可能对质子这个词有什么误解,之前听顾延说客居,没想到他真的就跟暂时来大祁做客那般逍遥自在,夏墨时甚至觉得,就算是他,也比不得顾延的境况。

  这般不受拘束,只要不涉及夏许淮设下的底线,只要不出上京城,想去哪儿去哪,想干嘛干嘛的质子,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