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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很丰盛,每道菜都合敏心的胃口,她吃得津津有味。席间,敏心注意到,摆在大舅江华秋和母亲江氏面前的,似乎恰好就是他们各自爱吃的食物,只是这两人的神色并没有因此而好转。

  忽然间,除了静寂的呼吸声外,厅堂就只余瓷箸碰撞的轻微声响,和食物咀嚼声。

  江慈年慢慢放下了手中银箸。

  他微眯了眯眼,慢吞吞道:“黎家有五房,小三房人丁旺盛,一家子倒有两三个秀才,实则是个表面光,不值当。”

  众人惊愕。

  还是敏心最先反应过来,她抬头直视座上那个不似一般老人的美男子:“外祖父,您说的是和武定侯府沾亲带故的那个黎家吧?”

  江慈年点了点头。

  他看到江华秋和江氏面上的惊愕神情还没完全散去,便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道:“白长这么多岁数了,还不如一个小孩儿反应快。”

  敏心注意到江慈年说的这句话,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油然而生。

  江慈年清了清嗓子,严肃起来,对着江华秋道:“老大,我有个同年,他家女娘颇长于医术,不如叫梁家娘子给巧娘瞧瞧?”

  敏心看着江华秋面上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忍不住在心里偷笑出声。

  江慈年的目光有扫过江氏和铎哥儿,和颜悦色地道:“家里面有不少书,你若是喜欢,可以随时来看。”

  铎哥儿不由自主地往江氏身后躲了躲,神情畏缩。

  江慈年看着便有些失望。

  敏心现,她的这位在大舅父和母亲口中口碑并不好的外祖父,似乎是在向他们示好?

  敏心又看向江华秋。

  江华秋好像也已经明白了,只是神情还有些不自然。江慈年每说一句,他就僵硬地点一次头,动作要多生涩就有多生涩。

  到最后饭毕席散,江慈年看着他们不自在的神色,长叹了口气,挥了挥袖便放他们走了。

  “老爷子这是……”

回程途中,江氏忍不住问。

  江华秋沉沉道:“谁知道呢?”

他神色莫测,勾了勾嘴角,缓缓露出一个冷笑来,“这么多年过去了,便是他想通了,也迟了。”

  “他除了做官什么都不管,不管后宅,不管明秋,好好一个兄弟,硬是被那苏婆娘给教歪了。呵!

这会子倒是又想起我们来了,怕不是没人给他养老送终了,才想着示好。”

  江氏皱了皱眉,低声道:“我看他……好像也没有这个意思。”

  江华秋怫然不悦:“罢了!

提他作甚!”

  这时已到他们一家暂时歇脚的别院,江华秋两三下跳下了马车,便背着手去了前院,脸色冷如铁。

  江氏叹了一口气,扶了女儿儿子的手,也下了马车。

  望着江华秋离去的背影,敏心低声道:“我看外祖父,好像是诚心……”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氏打断了:“你不晓得他。”

看着女儿迷蒙的表情,江氏微微顿了顿,又道:“他那样的人,唉!”

  敏心无言。

  又过了快十日,江华秋已经一一拜会过还在豫章的好友同行后,便和江氏、关氏商量着,等梁家娘子给江巧龄看过之后就启程,趁着天还没有完全冷下来就回京,还能赶上过年。

  这日清晨,一家人早早起床收拾好了,等着梁家小娘子上门,左等右等她却迟迟不来,江华秋正烦躁地来回踱步时,突然有个江家的下人着急地敲门。

  江华秋命了家仆开门,就见这下人扑通一声跪在了江华秋面前,身子都得和筛糠似的,双手颤巍巍举上一封信。

  江华秋接过,匆匆拆开一看,当场就变了神色。他转身,一边把信纸在烛火上燃烧干净,一边嘱咐关氏赶紧收拾行李。

  到了午时,一家人匆匆登上了北上的船只。一路上,不管江氏、关氏怎么追问他,江华秋都不曾开口。直到第二日,船靠港口补充食水时,有豫章来的信使带来了还留着硝烟味儿的消息:西南敌犯边关,内有绿林起义,豫章城,已被困住了。若不是他们一家子出城动作还算快,此时只怕也被围在豫章城里。

  承平盛世将将百年,零星烽火,竟又重燃在神州大6上。

  江氏得知消息后,脸色变了又变。那日晚上,敏心临时起夜,听见江氏闷在被子里沉闷的哭声。

  所幸朝廷动作还算快,很快便有官兵出军御敌。敏心这一行,越靠近燕京城,途中关卡就越多,守军也越多,也就越安全。

  就这般走走停停,去时不过一个多月的路程,回程时却足足翻了两倍,连建业三十二年的年节,都是在路上过的。

  接着豫章府寄出的报平安的信时,他们已到通州了。

  江氏放下手中信笺,转头望向窗外,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

  敏心也循着她的视线向外望去。

  窗外,杨柳依依,林木蓊郁,春景烂漫。人来车往,歌舞升平,秩序井然,那南地的烽火,丝毫没有影响到这座百年帝都。

  敏心一行持了永泰侯府的手书正式入城时,正是三月二十七日,春闱放榜的日子。

  第87章黄金榜·

  马车辚辚驶过朱雀大街时,敏心从车厢里挑起车帘,向外望去。

  燕京城纵横十八道通衢,朱雀大街是其中最宽阔的大道,最宽处可容纳十六辆驷架马车并辔同行。南起永定门,北抵皇城脚,贯穿南北、平分燕京,途经无数官舍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