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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没有取名字呢?”

我尽量扯出一个笑容问他。

  “叫佑宋如何?”

他即刻便边说,“阿慈,其实,我早就想好了。”

  “甚好,甚好。”

我闭目。

  “阿慈,别睡,和我说说话。”

他摇着我的手,紧紧攥着,想要将我变得更加清醒。

  “苏恪,别担心,很快我就不痛了。”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我眼角滑落,我伸手想要去触摸他的脸颊,终究是失了力气,晕了过去。

  “阿慈,阿慈。”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悔恨,带着动容,许多种复杂的感情互相交织在一起,我却再也听不到了。

  突然想起初见时那个锦衣少年,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后来我们渐行渐远,逐渐分不清东南西北。

  其实我想告诉他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早在护国寺的时候,因为喜欢,所以装作无知。

  我曾经恨过他,也爱过他,后来恨消灭了爱,所以妄图从他身边逃走,我落下城墙的时候,也是冬天,大地一片银装素裹,白雾茫茫。

  适逢秦相叛乱,我被叛军挟持。对于一个王者,不能有软肋,也受不得威胁,所以我必须死,那也是我最接近死亡的那一次,红的衣,白的雪,多么相得益彰,我想我死得还算很有气节,后世也能以我为表率,流传千古,这也不亏。

  可是后来我顽强地活了下来,却丢失了一段关于他的记忆。想起当初他给我找来的书籍,大多都是他自己杜撰的,好用来骗我。可惜,我却再也不能找他算账了。

  我死的那天长安城雪下得很大,皑皑白雪盖过泱泱大楚,三天三夜不休眠。

  我们成亲后,我过得第一个生辰,那时候我以为他并不会来,他会去秦贵妃那里,毕竟那是他最宠爱的妃子。

  犹记得那天,天阶夜色凉如水,我从窗外望去,苏恪孤单影只,身形单薄,在月下舞剑,他唱到: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就像他出征前曾经也对我说:“阿慈,等我回来。”

  现在我终于可以回应:“苏恪,我还是等到了你。“可以后,我再也等不到了。

  第24章苏恪的番外

  《楚书·兴帝传》第十卷第七章有云:“建兴十年冬,帝后宋氏产子,随后薨世,药石罔顾。帝大怒,遂斩众医,赵公劝慰才止,改贬为庶人,其后代终不得录用。”

  《楚书·兴帝传》第十卷第九章有云:“建兴十年,宋后亡故,兴帝悲恸。三天后,后葬于帝陵,永享香火。

  苏恪记得第一次见宋慈,根本不是什么宋府,也不是什么海棠花会,那些史书上写得不过是以讹传讹,用来诓骗世人。

  十岁的苏恪第一次与赵公打赌,结果被这只老狐狸给诳去当学徒。说是学徒也不尽然,他早就已经入了尚书房,每日有专门的师父教授。皇子的功课繁重,他并不是常常能够来,于是和赵公约定七天来一次。还好赵公的医术不算差,他自己的天赋也还可以,赵公他教得也算用心。所以虽说学了两年,也只不过学了赵公一半的本领,但赵公似乎已经颇为满意。

  而他的师兄赵延年在医术上颇有建树,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会逊色于他的父亲。

  那时候他的母亲婉妃在后宫并不受宠,他又少年老成,总想着做些让母亲高兴的事情。一些兄弟姐妹总爱变着花样来欺辱他,虽然最后都被他一一化解。

  少时他过得更加潇洒自在,无忧无虑,每天喜欢和承佑出去骑马射箭。他的父皇还健在,父皇的孩子一大堆,他排行第十,又是庶出,继承皇位这种事根本轮不到他。

  宋国公家与赵公家和睦为邻,宋慈幼年时经常跑到赵家去玩,他便注意到了她。

  那时候,她不过五岁,小小的,穿着粉嫩的小衣裳,而他也仅仅十岁,才上了几年学。

  那时候赵家与宋家不过一墙之隔,那墙那里种了棵小树很好地遮挡了那个细小的洞。

  赵家的药房正是在后院,她亦然是在宋家花园戏耍。

  她的风筝飞到了赵家的树梢上,她趁丫鬟婆子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进来,苏恪看着她笨拙地爬树,心中不免好笑。

  她落下来的时候,他还给她当了一回人体肉垫。这小丫头一醒来,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什么都忘了。

  那时候宋国公夫人还健在,宋慈醒后,便被她母亲拎走去绣花学棋了。

  这个小萝卜头,虽然笨了点,但也真是可爱,那时候苏恪想。

  后来那丫头总爱偷偷地来赵公府玩耍,那后院的那棵歪脖子树,似乎成了小丫头的专属领地。

  透过一面墙,苏恪几乎每次都会听到她的抱怨,无非是关于女子才艺之类的。

  她有段时间被宋公夫人强迫着学棋,因此那时候,苏恪的耳朵关于这方面的内容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若说心不心疼她,那是肯定的。

  后来,他也去找了太傅学棋,把太傅高兴了大半天。

  对于医术,苏恪学得并不精,仅仅局限于表面,因此宋慈走得时候,他什么也干不了,如果能够回到过去,他想一定会好好学。

  苏恪的父皇大楚显帝苏玮,当皇帝不是一个好皇帝,为人丈夫不是一个好丈夫,为人父亲更不是一个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