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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愁其实看出她没有重伤,但她故意配合,就是为了说教这位凯旋侯,“你爱惜百姓过甚,所谓爱民者,可烦也,此后会成为敌军对付你的软肋。日后再出征,连我也不敢让你守城了,更别提桓将军。你要是这么死了,我等要是不大放悲声,为你哭个三天三夜,岂不被天下指摘?”

薛玉霄知道她有些生气,轻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你大胜归来,我应当为你庆贺。”

“庆贺不必,要是没有你那句口信,还不会赢得这么快。”

李清愁扔下佩剑,拉过一个胡椅坐在床畔,掸了掸快马加鞭沾惹上的风沙,“我抓了拓跋婴的部下一问,才知道你是把她们吓退的,大约没怎么受伤,但我怕你是受了内伤,外人不知道,所以依旧心急,中了你的阳谋。”

薛玉霄小声道:“我们生死之交,金兰姐妹,这怎么能算阳谋。”

李清愁瞥了她一眼,说:“你是天生的执棋之人,以天下为盘、苍生为棋,连自己都能入局,何况我哉?幸好没真的受重伤,不然我追击千里,也要将拓跋婴之首级斩下。”

她说着伸手拍了拍薛玉霄,一巴掌按在淤伤上。薛玉霄浑身定住不动,然后徐徐倒下,闷声说:“别碰,再碰就死了。”

李清愁:“……真的有伤?!”

军医战战道:“将军确实负伤。”

李清愁收回手,大感愧疚,关切道:“怎么样?还好吗?让我看看伤口。”

薛玉霄一动不动道:“你别凶我,我脆弱得跟纸一样,一介文臣儒将,禁不起你的手劲儿。”

李清愁闻言摇头一笑。哪有这样阵前吓退千军万马的文臣?她知道这是薛婵娟的和好之言,便道:“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那‘毒计’让鲜卑人惧怕暗恨,至今还说你阴险狡诈。以我们的交情,我自然不会真的怪你——”

话音才落,门外忽然有亲卫又道:“少主,李先锋官来了。”

李先锋官?李清愁扭头问:“我不是在这儿吗?”

亲卫答:“是另一位。”

两人顿时面色一变。薛玉霄还没反应,李清愁一把将被子给她蒙上,在床畔抓着她的手,一脸忧虑伤怀之情,道:“婵娟娘,你安心养伤,一切事有我来办……”

“她到底怎么了!”

李芙蓉跨过门槛,同样一身血腥气,未曾更衣濯洗。她进了室内,面色更冷几分,胸口中似有一股暗流涌动,透着她也不知道如何描述的滋味:“她欠我太多,我不曾追回颜面,凭什么就如此卧床重伤。我说要走,她非要不听,奇谋从来都是险计,薛玉霄,你真是个糊涂人!”

李清愁道:“你来做什么?她跟你至多不过同袍之情,何至于快马加鞭赶回徐州,你连战功都不要了?”

李芙蓉一时被噎住,恨恨道:“我看她是怎么死的,好来取笑!”

说罢上前掀开被子。

两人四目相对。

李清愁阻拦未及,见到这个场面,忍不住抬手捂脸,后退了半步。

一阵沉寂之后。

李芙蓉上前攥住她的臂膀摇晃,盯着她阴恻恻地道:“三娘真想死,我送你一程,何故如此骗我,你又骗我,又骗我,生死之事焉敢为计?你这个、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

薛玉霄被晃得头晕,道:“……息怒、息怒。我没想到你也会着急,我不知道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