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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那是错觉,但依然坚持朝前走。

  半月后,瘦了一圈的谢开言走进百花谷,来不及休养一天。

  桃花障是片山林水泽地,粉红霞彩氤氲,片片凋落绿苔上,撒出一条凄清的路。她穿过茫茫雾气,逐渐迷失了方向。

  &1dquo;叮”的一响,传来清脆水滴声音,四周极静,她环顾左右,竟然看到了母亲的身影。母亲穿着淡蓝衫裙,鬓角的拢得整整齐齐,就像每晚在灯下fèng钉的针脚,细密而雅致。

  &1dquo;小囡,回去吧,这条情路不适合你。”

  母亲的衫角随风卷了一下树枝,花瓣便滚落一颗晶莹的露珠,砸在溪水中,鸣奏出清响。

  谢开言舔了舔干涸的嘴唇:&1dquo;当年的祖父,也是这样对母亲说的吗?”

  母亲微微一笑:&1dquo;我为了追随到你的爹爹,落得众叛亲离。”

  谢开言摇摇头,努力从幻象中拾起片刻的清醒。&1dquo;那母亲为我唱歌吧,送我走出去。”她越过母亲身旁,继续拂开花枝,朝着白雾中走去。

  &1dquo;蛐蛐儿翅膀驮月亮,小花儿淡淡香。星星睡着云朵儿追,糙蜻蜓飞出光。娃娃踩着露珠走,灯笼笑得响。咦,手心儿凉,手心儿凉,等着姆妈抱回乡。”

  谢开言的耳中一直回荡着《灯笼曲》,温婉的声音送着她走出迷雾,使她战胜了幻觉。

  终于,雾气变稀薄,粉红桃花披散云霞,焕异彩。

  谢开言的内力抵挡不住沙毒和寒气的两重袭击,一度迟缓下来。她艰难抬头,看着面前着月华素袍的身影,问道:&1dquo;你是真的吗?”

  叶潜伸出一只手,容颜一如既往的冷漠,但眉眼流淌出温清之色。&1dquo;来,再走一步,就到我身边。”

  她用力迈开那一步,伸手去抓,眼前的残影如同海市蜃楼一般,消失了。

  日暮,谢开言坐在桃林下,奄奄一息。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姑娘嬉闹的笑声,似乎是浣衣归还。她睁开眼睛,沿着溪水蹒跚走去,至天明,到达温暖的人间。

  迎接她的是满谷灿烂的鲜花和一张动人的笑脸。

  &1dquo;呀,竟然有人从瘴气里走出来了呢。”十六岁的姑娘拂动淡纱裙跑过来,拉住谢开言的衣袖,笑道,&1dquo;那你就是我们百花谷的贵客。”

  百花谷百年来都未曾接待过涉水渡过桃花障的人,因为没有人能活着出来。谢开言一出现在谷底,便书写了一个奇迹。

  谢开言继续朝前走,额头烧得厉害。

  笑意盈盈的姑娘挽留住她,说道:&1dquo;你想去哪里?我送你。”

  花双蝶雇了一辆马车,带着昏迷不醒的谢开言来到汴陵。去皇宫交付绣娘职务后,她请来大夫替谢开言医治。

  数位大夫把过谢开言的脉象,都摇头说:&1dquo;染了两种奇毒,活不下去了。”

  花双蝶看看色逐渐衰颓的谢开言,咬唇道:&1dquo;还能支撑多久?”

  &1dquo;一个月。”

  深秋汴陵花果缤纷,谢开言服下一些补身的水药,精神气色稍微好转,就像夕阳返照山峦,在周身刷出了些许明亮。

  &1dquo;谢谢。”这是她对花双蝶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花双蝶抿嘴笑道:&1dquo;我敬重姑娘为人,甘心乐意为姑娘驱使,不用道谢。”

  民宅小院寂寂寥寥,谢开言坐着晒太阳。

  花双蝶抱着一些布料走进租宅。已经入宫做了御衣坊女使,她就不能随便外出了。

  谢开言无意看了看花色,马上说道:&1dquo;宫中近期会举办丧礼,你回避点。”

  花双蝶惊讶道:&1dquo;谢姑娘为什么这样说?”

  谢开言捻了捻花双蝶抱出的衣料残角,解释了缘由。

  &1dquo;我的母亲自小就告诉我,当华朝礼部要下治丧帖子,依照旧历殉葬嫔妃时,都会采点这种罗红织锦布做入殓罩衣。但因殉葬是古制,怕嫔妃贪生出逃,礼部的人都不会先泄露任何风声。”

  谢母是华朝前礼部尚书之女,私下掌握到不少宫中秘闻。同时,心力交瘁的谢开言害怕惊吓了花双蝶,没有说出另外一个事实——女使也会下陵寝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