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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前她只是侥幸胜过他,十年后她没有必然的把握。好在半颗嗔念丹下腹,她的痛苦并没有那么强烈。

  淡淡的暗香拂来,那是他转身之余衣襟掀起的流风;一长一缓的呼吸入耳,如同暮鼓晨钟,那是他中毒之后气息不继的佐证。谢开言突然听清了一切,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真切,就连她的丝和衫角都灌入了内力,在风声中哲哲作响。

  她的秋水如一泓冰泉,刺中了叶沉渊三次,似乎十分便利。最后她停了下来,抹去嘴角渗出的血丝,弯下了腰。紊乱的气息如同万马奔腾,提醒着她,她的极限快到了。

  她遽然住了手,呼吸一口清冷的雾气,不期然现,她的对手根本没做抵抗。

  叶沉渊身披三剑,礼服尽染,面色隐隐透紫。他的气息越来越慢,几乎断绝。察觉到毒素即将布满肺腑,他运起最后的一口气,缓缓走到垂柳旁,以树为背援,站直了身子,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他只是躲避,未曾过一招一式。

  谢开言终于缓解了痛楚,提剑走近。

  &1dquo;我睡了十年醒过来,家族覆亡,故国离析,不记得任何一件事。走出冰川,遇上羽林卫的追杀,躲过毒箭,爬上了天阶山。那个时候我也没想到,灌入箭矢的毒会有这么大的作用。”

  她提起寒剑,在模糊的星光下显露出了翠蓝色的锋刃。两月前羽林卫曾用三支毒箭伏击她,底部均刻了&1dquo;御”字,被她截断箭头,保留了毒素。今天她将毒淬在秋水上。假设当初的暗杀者没有置她于死地的意思,也不会有今晚叶沉渊毒难行的局面。

  叶沉渊想了想,随即明白是修谬的手腕,但总归借助于他的意志,因此他直接答道:&1dquo;暗卫还过两个街口就到了,动手吧。”

  谢开言侧耳一听,果然捕捉到了远处风向的动静。叶沉渊一动不动地站着,眉目皆索然,万念泯于心。她回过神,举起秋水,径直朝着他的胸口刺去。

  最痛苦的那一瞬终于来临,他感受不到任何温暖,全身寒凉犹坠冰窟。可他紧紧看着她的脸,就像在牢记最后一点想念。

  谢开言抽出秋水,转身跃向清冷的雾里,一刻都不敢停留。

  叶沉渊靠在树上,看不见她的远离,最终闭上了眼睛。在冥死之前,他突然意识到,她并没有刺中他的胸口,而是将锋刃偏离了一寸。

  是于心不忍还是手下留情,已经无从得知,因为她失去了踪影,没有回头看过他,一如十年前他对她的离别。

  太子府烛火高照,千灯悬空,婢女手持银盆、雪巾、暖熏、药盒等众多物品,齐齐聚到寝宫外。密密麻麻的仆从滞留在前殿,不出一丝声响。破天军纵马奔驰,风一般掠向汴陵内城,重重铠甲摩擦生光,降下一片银霜。

  亥时三刻,暗卫将中毒昏死的叶沉渊带回太子府,来不及说什么,已被降阶跑下的修谬劈了一掌。如今太子重伤倒下,未卜生死,整座宫城的调度与安排就落在了总管身上。左迁等人官阶虽高,但不及总管威望。修谬一连辅助两任君主,对太子而言,是最有资历的元老,因此除了禁军卫队,众人都听从了他的指挥。

  修谬看着单膝跪立的暗卫,冷声道:&1dquo;为何不护卫在殿下左右?”

  暗卫队长垂头答道:&1dquo;殿下密令属下不得跟随,属下怕起闪失,只敢远远跟在两条街外。”

  修谬拂袖愠怒道:&1dquo;当初我是怎么说的?&1squo;殿下念旧情,不忍扫除谢氏女,那谢氏女毕竟是敌国遗民,对殿下存了祸心,尔等要好好随护殿下左右,不可远离’——难道你们都听不见么?”

  进府待命的封少卿走出列,抬手施礼道:&1dquo;总管息怒,当务之急是捉舀刺客,平息此次动乱。”

  修谬冷笑:&1dquo;除了谢氏女,谁还能谋害到殿下?封将军只管搜捕全城封锁四门,便能困死谢氏女。”

  封少卿想了想,马上说道:&1dquo;未将恕难从命。”

  修谬怒喝:&1dquo;放肆!

  封少卿纹丝不动地说道:&1dquo;殿下护送太子妃离去,行至莲花河畔才生刺杀事件,如今太子妃下落不明,总管便断定是太子妃刺杀了殿下,无任何例证与人证可以辅证,此点未免失了公允。”

  修谬听后冷笑:&1dquo;那谢氏女早就想到这一点,才想办法让殿下支开你们,封将军站这里磊磊而谈,口口声声称她为太子妃,敢问置华朝颜面殿下安危于何顾?”

  封少卿抬了抬眉,施礼后转身走到廊下,守候在寝宫外,既不辩解,也不动身离去。附属队长接到他的密语,点点头,飞步赶出府,喝令道:&1dquo;搜查内城,不可误伤一人!

”即刻带破天军执行封少卿的特殊命令:只保不杀,赶在总管之前找到谢开言。

  府内分出一名骑兵驰向流香,向羽林卫统领左迁通报总管批谕的诏令:封闭全城,搜捕刺客,斩杀最大疑凶谢开言。

  亲信走近阶前,对修谬低声说:&1dquo;启禀总管,句狐回来了,已经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