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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城较为寂静,家家户户紧闭门窗,可见镇民的谨慎与小心。她匆匆走过跑马街,眼角突然捕捉到一道背影。

  紫色衣袍,纤尘不染,随着那人不急不缓的步子,袍底在风中微微扬起,露出了内衬的金丝缀饰。

  句狐看了大怔。

  记忆中,只有一个人的步伐、背影、衣饰是如此的深沉而凛然。那是一个禁忌的名字,令她忍不住去想,又害怕去想。或许是她偷偷地看多了他离去的背影,所以那些细微的变化、袍底在冷雾或微风中飞扬的样子,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句狐摸了摸眼睛,才现有泪水遮蔽了视线。

  她太想念他了,她这样认为着,无意识地跟了过去。远远地,卓王孙抱着一个身影步入府院,凭着熟悉感,她认出了那是谢开言。

  句狐突然脸色大白,心里浮现起一个可怕的念头。为此,她固执地站在院落外,不肯离去。没有人询问过她,为何她要站在这里,即使是随身伺候特使大人的守军,从院落里来来去去,也对她熟视无睹。

  她像个影子一样小心翼翼躲在墙角,心底犹如猫爪在挠。她不知她等了多久,好像有一个时辰,或者是更长的时间,终于等到一道紫色身影向她慢慢走来。

  &1dquo;什么事?”卓王孙一开口,就是惯用的冷漠声音。

  句狐捏住裙带角,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卓王孙越过她,起步向秋猎场上走去。她紧紧跟着,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喉咙里干涩,却没有勇气说出半个字。

  虽然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她思念的人,但是他的脾性,她可深深记得。

  六岁起,她就在中原大地上飘零,跟着戏班学

  戏。班主见她长得眉清目秀,将她卖给了狎jì的老爷,老爷有着特殊的嗜好,严重摧残了她的身体。等到她能下床走路的时候,她逃了出来,遇见了一个不应该遇见的少年。

  那个少年很冷漠,穿着一身天青色衣袍,远远瞧着,眼睛里像是装下了一碧如洗的天空,偏偏没有半点感情。她匍匐栽倒在他脚下,他都不会看她一眼,尽管皑皑白雪上拖行着一道殷红的血迹,源源不断地从她□流出来。

  &1dquo;救我。”她害怕五十岁的老爷再次抓到她,向十三岁的他频频说出这两个字。

  衣衫单薄的他退开三步,依然站在银妆杉树之旁,面对已经放晴的雪空不说一句话。家丁们很快涌了上来,拖着她的双腿,倒拉着离开雪地。

  她无力抗争这肮脏苦难的命运,只能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那个少年的样子。

  他背对着她,袍底轻拂雪雾,纤尘不染。

  眼泪突然流了出来,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索性放开长长的衣袖,看着匹练般的缎布在雪地上流连。她被人倒拖着远离,她只想保持着最后一份洁净。

  于是她舔舔裂开了的、正在流出血丝的嘴角,曼声唱道:&1dquo;奴也想枝繁叶儿茂,奴也想清波洗娥娇,怎奈他磐雨重重浇,打得花瓣儿四散逃。青天不见奴,奴不见青天,好把风轻云儿散,吹走十丈红尘妩软,待晴空,剪出双燕飞上云霄殿&he11ip;&he11ip;”

  她笑着唱着,哭着唱着,再笑着拂动长袖,挽出伶人们常作的兰花指。一朵俏生生的兰花以婉然风姿停驻在雪空上,似乎是她遗留在洁净之地上的最后一抹惊艳。她闭上眼睛,准备咬舌自尽。

  一阵淡淡的风声拂过,耳畔没了那些家丁们粗鲁的辱骂,有微微的风掠开她的丝,带来极清淡的糙木香气,她睁开眼睛,现雪地里散落了大片血迹,那些恶魔一般的家丁,全部倒在了半丈开外,冷得没有一丝人气。

  她连忙裹紧裙子,遮住了流血不止的□,也遮住了令她耻辱的标志。她颤巍巍地走近雪地里那抹天青色身影,哽咽道:&1dquo;谢谢。”

  少年转过身,不看她的惨状,只是冷淡说道:&1dquo;你真的能飞上青天?”

  她低下头,咬紧了嘴唇。

  少年再说:&1dquo;朝前走有座市镇,去茶楼找一个说书先生。”

  她再走近两步,踌躇道:&1dquo;你&he11ip;&he11ip;你是什么人?那位先生&he11ip;&he11ip;又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