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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锁链的碰撞声更加激烈,他出&1dquo;呜呜”的声音。

  嘴硬得让三司会审束手无策的人,居然在此刻被堵住口舌,连一句辩解求饶之言都说不出口。

  董灵鹫依旧平平静静,注视着他:&1dquo;哀家听闻你婚后不曾纳妾,想来那是你的爱妻。人之所爱之物,若是显露无疑,就最容易被利用。你的供词上说,你对贪污军饷一案全然不知,只是在市井中听闻闹事纵马杀人之事后,慷慨激昂,愤而提弹劾。”

  她说到这里,有些口渴,瑞雪便呈上一盏茶。

  只是此处的茶不够精细,董灵鹫只是抿了一口润润唇。

  &1dquo;但是,此事早已被张魁徇私按下,朝中官员一概不得而知,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她道,&1dquo;无论跟你合作的人给了你什么样的利益,如今,哀家坐在你面前,周御史,你只有一次跟当朝太后陈情的机会,这也是你唯一的机会。”

  她挥了挥手,&1dquo;让他说话。”

  卸去了嘴里的阻塞之物后,周尧原本有满腔的悲鸣怒骂要说,可对上她凝如寒冰的眼,这些怒骂突然停歇在喉间。他浑身抖,咬着齿根才挤出来一句:&1dquo;当朝太后!我周尧纵然是罪臣,可也为你这个毒妇掌权感到不齿!”

  郑玉衡看了他一眼,将手收进衣袖间,忍耐着自己。

  董灵鹫却很温和地笑了,她脸上连生气的迹象都没有,这句犯上辱骂之言,像是风一样从耳侧掠过了。

  她道:&1dquo;你就要对哀家说这些吗?”

  话语稍顿,董灵鹫道:&1dquo;卸了他的刑具。”

  许祥道:&1dquo;娘娘&he11ip;&he11ip;”他唯恐此人情绪激烈,会伤到太后。

  &1dquo;卸了。”董灵鹫重复。

  于是,这些缠覆在周尧身上,几乎跟他的伤口连为一体的锁链刑具,在激烈挣扎时更深地勒紧血肉之后,又猛然坠落下来。他的身体被牵连着带下去,砰然跪在地上,伏下身躯。

  周尧浑身颤抖,手握成拳,眼眸赤红,像是下一刻就会疯狂,但此刻,那些进士及第的荣耀、红袍游街的盛景,那些曾经期许过的前途,都随着他的狼狈和挣扎抽离出去,像是掏干了他的骸骨。

  他听到了沙沙的裙摆摩挲声,还有由远及近的脚步、由远及近的语调&he11ip;&he11ip;董太后缓缓站在了他的面前。

  &1dquo;周御史,”她道,&1dquo;有谁的承诺,会比哀家的承诺,更有分量?”

  周尧竟然冷静了下来。

  他浑身颤抖,声息混沌:&1dquo;你会保证她们的安全吗?”

  董灵鹫道:&1dquo;会的。”

  &1dquo;空口无凭&he11ip;&he11ip;太后娘娘。”

  她道:&1dquo;如果哀家反悔,愿受天谴而死。”

  周尧猛地抬头,眼珠震颤地盯着她的脸。其余的人也纷纷震住了,甚至没有阻拦她的机会。

  对于一个掌权者而言,这样的承诺比什么旨意都更为沉重,因为一旦失约,余生都会活在&1dquo;天谴”的阴影里,生怕应了这句索命的谶言。

  周尧嘴里含着血,他这次是真心诚意地笑了笑,他跪伏在地上,朝着董灵鹫裙摆的方向叩,声音嘶哑着、隐隐泛出一股嗡鸣感。

  &1dquo;罪臣周尧,勾连上下、为贪污之事遮掩配合,合该——千刀万剐!”

  他的力气落在最后的四个字上。

  董灵鹫静默地看着他。

  &1dquo;娘娘记得&he11ip;&he11ip;张魁的老师是谁么?”

  董灵鹫转动珊瑚手串的动作猛然一滞。

  张魁是皇帝的伴读,他的老师自然是皇帝的老师——也就是曾经在文华殿教诲皇子,而后又正式作为太子太师的老鸿儒——李酌。

  这一刻,所有微末的蛛丝马迹、所有彻夜难以想通的细节,全部勾连在一线。什么人可以调动张魁为之庇护、在京郊以&1dquo;山匪”之名杀掉运粮官,什么人查遍百官无迹,肃清朝野无用,却能有磅礴至此的能量。

  那就是已经卸去官职、堪称桃李满天下的大儒。出于对其地位的尊敬,麒麟卫甚至不曾在他的府门前路过!

  &1dquo;李老先生&he11ip;&he11ip;”董灵鹫缓缓地闭上眼,余下的话沉沉地压在喉间。

  周尧一把抓住她的衣摆,手上的血污将金线染成暗红。他嘶声道:&1dquo;你怕了?你也怕他对不对!就是明德帝还在,不是依旧要尊他、敬他、让他!满朝文武,半数都经过他的教诲,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太后娘娘!您能想到是这样的人吗?!”

  董灵鹫垂下眼,看着他筋骨凸起,指节颤抖的手。

  &1dquo;罪臣至死都无法想通,他为什么要、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罪臣家贫无财、入御史台不过一月,他承诺过——只要我行弹劾之事而已。张魁被揭后一死,这件事就再无纰漏,也会给臣&he11ip;&he11ip;一大钱财。即便事,只要牵连不出他,也会将钱财赠予罪臣的妻女,保护她们&he11ip;&he11ip;一辈子不受牵连。”

  他撕扯着董灵鹫衣摆的手松懈了,劲力松懈,缓缓地落下去,如同沉进泥沼的漩涡中。

  董灵鹫道:&1dquo;那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周御史。”

  即便他有罪,董灵鹫还是称他御史。但这样的称呼,只能带给周尧更强烈无穷的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