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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回到宸英殿的时候,正好碰见候公公捧着一件加厚裘衣往外走,便问了一句:“公公这是要往哪儿去?”

  “回殿下,是流风殿的那位说有好东西要与陛下一同分享,便亲自来将陛下给拽走了,老奴想着,流风殿常年无人居住,恐阴晦湿冷,便想着给陛下多带一件去披着也好。”

  夏许淮冷哼了一声:“他倒是好兴致,分明怕冷怕得要命,还整天往外跑。”

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好生照看着,若有不妥,来上阳宫报我。”

  候公公对着他远去的背影,躬身应答:“奴才遵命。”

  到了流风殿,候风听着里面好似提到什么酒,加大了步子朝里迈去,真是要了老命了,上次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记忆犹呢,这次可别再让陛下喝多了。

  苍天见怜,夏墨时还耳清目明,神识尚在,就是心情不佳,见到候风过来也不过就是淡淡一瞥:“难为你知道我畏寒,还费心专程跑一趟,衣裳放在这,你先回去吧,待会儿我自己会回去。”

  夏墨时的话在夏许淮面前不一定多有威慑力,起码在宫人面前还是管用的,于是候公公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回宸英殿待命去了,当然,他也没忘了去上阳宫报备一下。

  “他也是关心你,心情不好也别找他们撒气,你看看刚才人家的被你给吓得,别一大年纪还被你给吓出个好歹来。”

顾延说是这么说,手上倒酒的动作倒是没见停顿,“这可是藏了三十年的好酒,年龄比你我都大,统共才得了那么一坛子,后劲儿足这呢,可得悠着点喝,别给我糟蹋了。”

  夏墨时没同他争,但自斟自饮的架势也没停,反而问顾延:“你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我说不上来,很多人都说他是个杀伐果决雷厉风行的,可他好似风轻云淡的,对什么都不在意,可他若当真那么无欲无求,又为何要做这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摄政王?”

  顾延轻笑出声:看来这是已经要醉了,说话都语无伦次起来。

  醉在其中的当事人却仿若未觉,还将今日殿堂上生的一切,包括下朝之后的争吵全部抖落个干净,顾延从他没有逻辑的叙述里理出了个大概,斩钉截铁地问:“陛下对摄政王,是怎么想的?可是觉得近日情绪波动极大,并且常常不受自己控制?”

  “他欢喜,你便是止不住的笑意,他生气,你也难以开心,而且,还很在意他对自己的态度,在意他说的话做的事?”

  夏墨时顺着他的话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确实如此,而后,顾延的一句话犹如五雷轰顶劈在他头上:“恭喜陛下,你这是对夏许淮生出了那种感情,开窍了。”

  “可他是个男人啊!”

夏墨时震惊了。

  “那又何妨,在我的家乡,喜欢便是喜欢了,与他是男是女有何关系?”

  怎么这儿的古人对这件事,看得这么开吗?

  顾延继续给他打强心剂:“依我之陋见,摄政王也并非对你不上心。”

虽然有点阴晴不定。

  夏墨时连连摆手:“我迟早是要离开的,而且他那样的人,我上次只是不小心调戏,哦调侃了他一句美人,那脸色就黑得跟锅底灰似的。”

  哟,还敢调戏人了,不错,真是孺子可教,顾延一想到夏许淮那宁死不屈的模样就忍俊不禁,想着有这么一个人能叫夏许淮打破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表情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儿,遂继续下死命地忽悠:“或许夏许淮是个正经惯了的人,乍然一听,有些害羞罢了,但只要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打开天窗说亮话,迟早会将这疙瘩解开的。”

  夏墨时刚被吓醒的脑子又被他给绕进去了,迷迷糊糊地歪着头,思考着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刚一起身,又栽回到椅子上——醉过去了。

  看他睡得差不多了,顾延才给夏许淮报了个信儿,然后等夏许淮过来的时候,语重心长地说:“还记得我之前同你打的那个赌么,想来该是我赢了,只是没想到,你栽得这样快。”

  夏许淮完全不想理他:“无聊至极。”

捡起候公公准备的大氅,将夏墨时裹了个严实,像拎鸡崽子一样给拎上了轿撵,将人送回了宫。

  夏许淮对他副醉猫样打量了一番,还行,这次醉得还挺彻底。

  “殿下,这是流风殿那位送过来的,说是陛下方才点名要的美酒。”

  夏许淮头也不抬,继续端详着眼前这人恬静的睡眼,栽不栽的,与他人何干?

  候公公端着一壶酒,进退两难之际,床上的醉猫子醒了,第一句话却是:“酒,酒在哪儿。给摄政王送去。”

  候公公小心翼翼地往夏许淮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敢动。

  夏墨时蹿得一下走到夏许淮面前,以为自己还在刚才的梦里,梦里他似乎和夏许淮吵了一架,吵着吵着,那人就不见了,搞得他一肚子憋得都快酵了。

  如今见他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为了防止夏许淮又跑了,直接上前拽住他的领子:“我还没说你阴晴不定呢。你永远都是这样,令人猜不透你何时开心何时生气,更不知道你为何生气,还得担心你会不会一个不爽就看我不顺眼然后就把我干掉了。你知道吗,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活得就像一个宠物,还是个不受主人喜爱的宠物,命运分毫不由己,此刻不知彼时身在何方,是否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