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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墨时见自己的一番话,非但没有起到解释的作用,反倒有种雪上加霜的感觉,因为他居然从这面瘫的摄政王脸上和呐双丹凤眼中读出了一种名为怒气的情绪,且这气还颇有要气吞山河的架势,有那么一秒钟,夏墨时觉得自己已然差不离是个死人了。

  好在很快的,夏许淮就恢复了那副如丧考妣面无表情的模样,冷冷地说道:“既然陛下对往事全然没了印象,那就由臣来为您好生温习吧。”

  在夏许淮不疾不徐的解说中,夏墨时得知,先帝膝下有七子,原身恰好行七,是最小的那个,也正因此,当他的皇兄们为了太子之位争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的时候,谁也没有把他这个年岁尚小且不受宠的小皇子放在眼里,更未曾将他当做自己在争权夺位道路上的绊脚石,所以就在夹缝中保留了难得的清净与一线生机。

  先皇或许也是存了历练几个儿子的心思,放任他们斗得乌鸡眼似的,还意欲凭此选出他想要的储君来,自然,在先帝的默认、纵容甚至是推波助澜之下,皇子们形势愈张狂,其中实力最盛的便是三皇子和四皇子。

  通过多年来的观察考核,皇帝言谈之间对四皇子赞不绝口,可最后,四皇子竟不知为何,在他将将要被封为太子之际,干出了弑君谋逆的勾当,且还干很有本事地做成功了,所以皇帝一下就变成先皇看来。

  随后,先四皇子又血洗了其他几个兄弟的府邸,整个皇室嫡系,这一辈中仅存下了四皇子本人和因为不到年龄还没外出开府建衙的七皇子夏墨时。

  四皇子本想着这下终于能一偿多年的夙愿,却不料半路杀出了个夏许淮,他凭借中手中掌握的强大势力和自己的一番铁血手腕,打着清君侧的名义将四皇子这个大逆不道的皇子给杀了,还压下了一切混乱。

  不少人都以为大祁皇室已无一生还,夏许淮怕是要称帝上位,不成想他却亲自去荒芜凄凉的冷宫中将七皇子迎了回来,将七皇子送上了皇帝的宝座,对其俯称臣。

  七皇子感念夏许淮对自己的恩情,遂封他做了摄政王,夏许淮本没有答应,耐不住小皇帝的软磨硬泡,才答应了在皇弱冠成年之后便将权利归还。

  “结果去岁弱冠之时,陛下又言道,您尚未娶妻,还不算成熟稳重,亲政之事还需再往后推些时日,这一推就推到您快过二十一岁生辰了。”

夏许淮眼都不眨一下继续说,“臣还想着要为您办一次选秀,娶个贤良淑德的皇后,纳几房合您心意的宫妃,然后将国事还到陛下手里,陛下却又在此档口生这样的事情,实在是天公不作美呀!”

说着还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几件关乎国运兴衰的大事经由夏许淮的口中道出,仿佛仅仅是个把无关痛痒的小事,夏墨时却听出了一身冷汗。

  饶是夏许淮不多说,夏墨时也想象得出当时状况之惨烈,古往今来的皇位之争,尤其是涉及到杀父弑君杀兄杀弟的,有几人能善始善终?少不得是要伏尸百万流血千里的。

  况且,依照原身那个四皇兄凶残的作风,又怎会好心地留了夏墨时这个七皇子一条性命,令他全须全尾地抢去了属于自己的皇帝宝座?

  虽则按照夏许淮的说法,说因为七皇子不受宠,不仅在宫外没有自己的府邸,也几乎不怎么出现在众人视野当中,哪怕是连口头的提及也不曾有过,是以众人可能都忘记了四皇子的存在。以至于连四皇子也忘记了他这个素未谋面的弟弟,所以才抢回了自己的一条小命。

  可这怎么听怎么怪异,他那四皇兄既然是个不惜手足相残弑父弑君也要当上太子和皇帝的狠角色,且还差点就成功接盘了大祁皇朝的龙椅,咋的也是个有勇有谋的厉害人物吧,断不可能是这等会放过自己竞争对手的粗心之人,原身这命保得怕是有点蹊跷。

  再则,退一万步来说,倘若夏许淮前半段所言非虚,原身在做皇子时当真被人忽略到如此地步,必然是因为原身太不成气候或者是太成气候太懂得扮猪吃老虎了。

  若是后者,便不用等摄政王将他保上帝位,若是前者,他就算是当了皇帝,也不可能是个实质性的帝王,那么,夏许淮说当时年方十六的小皇帝非要死乞白赖求他当这个摄政王的话自然就是一番鬼话了,谁信谁傻瓜。

  搞不好就是夏许淮逼迫小皇帝在人前作出一副很甘愿的样子,好让他自己当上这名正言顺且得民心的摄政王。只不知他为何不干脆自己称霸称帝呢?

  自以为想得很是周到的夏墨时打定主意,不管原身同摄政王的关系如何,他一定要同夏许淮搞好关系,别跟他说什么一国之君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作为一个能屈能伸珍惜生命的五好青年,面子能当饭吃么,不能,与他而言,啥都没有活命重要。

  想通了的夏墨时旋即摆出一副更加虚心听教的样子,并露出了传说中原身的招牌笑容,示意夏许淮继续的时候,对方却不耐烦多言了,打量了一下他便止住了话头。

  “你如今的做派虽与原先还是有所不同,但也像个七七八八,在朝臣们那里瞒上一瞒,倒是不成问题。剩下还有什么想知道的,让候公公同你说吧。”

说着便唤来了在偏殿等待传召的候风,“陛下有惑的地方,你给他讲讲。”

  然后,双手作揖,行了个不高不低不轻不重的躬身礼,不卑不亢但也不见恭敬地道别:“陛下好生歇息,臣先去替您将奏折给批阅了。雪天路滑,倒不必远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