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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鯨嶼Freya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他望了一眼,便語塞。

大帳里的地上其實並不冷,地毯鋪得厚厚的,帳子外頭也是密實的毛氈,門帘一放,半點風都進不來。但眼前的地面不同,要是躺上一夜,怕是明天連郎中都不必請了。

他無措的當口,赫連姝已經在床上躺下來,拿眼角斜著他,「不睡就下去。」

他猶豫了片刻,終是一咬牙,和衣在她身邊一躺。心裡只道,昨夜也睡了,今日又有什麼過不去的。

剛迫使自己閉了眼,卻只覺身邊窸窣一陣響,像是有人的氣息暖熱,輕輕撲在他的鼻樑上。

他猛一睜眼,就見赫連姝竟支起身子來瞧他,面龐離他不過幾寸,一雙眸子幽暗,與他對了個正著。

「你……」他慌得一動也不敢動。

眼前人便嗤笑了一聲,「你的膽子,比本王以為的大。」

他還不待回過神來,只見她忽地伸手,進枕頭底下的被褥里一摸,輕而易舉地就掏出一個荷包來。藍布的底,疏疏繡了幾針的花,正是先前郎中予他的那一個。

他睫毛顫了一顫,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那必是昨日裡,她在院中看他燒紙,與他說話的時候,聽見裡頭灑掃的下人拿這事問鸚哥兒。不過一句半句的工夫,竟就讓她記在了心裡。

她舉著荷包,遞到他手上,話音不緊不慢的,「打開。」

他僵著,一時沒動,手便被她捉住了,扳著他的手指,強行移到那荷包的繫繩上。

「要本王幫你嗎?」

他忍不住低呼了一聲,蹙了眉,輕聲道:「疼,疼得厲害。你別碰,我開就是了。」

赫連姝眉眼沉沉,一言不發地緊盯著他。他煞白著臉,在她的監視底下,極緩慢地打開荷包,敞開了口,遞給她看。

裡頭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字條是昨日給墨玉燒紙時,順手便添進火盆子裡燒掉的。

面前人臉色微動,唇角微微一挑,忽地捉住他手腕,一下將他按倒在床上。

她不顧他痛得哀求出聲來,俯身在他耳邊,緩慢耳語:「本王不喜歡自己的男人,在我背後捅刀子。憑你的本事,只夠我饒你一次。」

她像是感到了他在她身下發抖,很愉快似的,輕輕笑出聲來。

「瞎話編得不錯,但本王一個字也不信。」崔冉在她的眸子裡看見了自己的臉。

第29章29。關山沉月(一)吃醋了?

行至黑鶴城,已經是大半個月之後的事了。

天已經完全地冷下來,在這北地,便是徹頭徹尾地入了冬了。道旁的樹杈子上都掛起冰溜,人走在外頭,不敢張口說話,不然便是一陣冷風直灌進肺腑里,熱氣兒散到空中,白茫茫的一片霧。

崔冉進了營帳,忙忙地將門帘重掩實,把熱水放到赫連姝的案邊。

從頭到尾沉默,一句話也沒有。

赫連姝抬眼看了看他,唇角微彎了一下,「規矩學得不錯嗎,小皇子也懂伺候人了。」

他低著頭,站在一邊,不聲響。

這些日子以來,他與赫連姝之間,便是這般怪異的模樣。她不殺他,也不惱他,甚至不叫他滾,哪怕他自請從大帳里出去,她亦不許。她只將他每日裡束在身邊,高興時也能玩笑兩句,脾性上來了便不陰不陽地譏諷他。

他初時還有幾分氣性,說到急處,仍要同她爭起來,紅著眼睛向她道:「你為什麼便不肯殺了我,這樣一日日的有什麼意思?」

時日久了,也就給磨滅了。

他有時候會猜想,沒準赫連姝喜歡的,便是逗弄戲耍他,就好像猛獸不急於吞吃自己的獵物,反倒喜歡看它被逼到角落,瑟瑟發抖,抖動著細軟的皮毛哀憐求生一樣。

於是他變得越發沉默,不與她爭,更不昂著脖頸相抗。他只避過旁人的閒言碎語,一日接著一日地在她跟前活下去。

不論她如何招惹他,他也只擺出逆來順受,少言寡語的模樣,不為別的,單是為了讓她索然無味也好。他不願讓她從自己身上找到了樂子。

只是他有時仍覺得,自己變得越來越像她豢養的什麼貓狗,溫馴而沉默。

「想什麼呢?」近旁忽然傳來人聲。

他搖了搖頭,「沒有。」

就聽赫連姝輕笑了一聲,像是不屑,又像是拿他有些無奈,「一天天兒的跟本王裝啞巴,前陣子不是脾氣挺大的嗎。」

他仍不語,聽她又道:「換了旁人,早把你扔出去了。」

他低著頭,眼裡甚至還划過了一絲笑。

他知道,北涼人殘暴無情,即便是對正房郎君,也不講什麼七出方能休夫的規矩,一旦不合心意,二話不說便是趕出門去。自然,若是夫家有勢,不懼她,敢提刀上馬問她討公道的,才另當別論。

而待尋常小侍,甚至是他們這些被俘虜來的男子,便更是薄情寡恩了。

前些天裡,他還聽人偷著說,有幾個男子搭上了軍中的小頭領,也曾在帳子裡做過幾夜夫妻,自以為不論如何,也是尋著了一方依靠。不料沒過幾日,就讓連打帶罵地趕了出來,命都快讓人折騰去半條,反倒是比先前還不如了。

赫連姝大約是覺得,她身為一軍之主,北涼的三皇女,肯容他至今,已經是極寬宥了。

話倒是不錯,只是在他心裡,沒準她要真放了他出去,他反倒更自在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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