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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辛夷坞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孙见川神秘兮兮地说:“分了!

她不承认,可我敢打赌他俩散伙了。最近两个周末她不是在实验室,就是在家闷着。她们家阿姨亲眼看到她把那男的送的礼物打包寄了出去。所以我才说现在是我人生的关键时刻,我要让她知道,什么都会变,只有我对她的心思没有变过。无论是她曾经喜欢过的人,还是她的前男朋友,都只是试错的代价……”

  说到这里孙见川顿了顿,“代价”

之一不就在眼前?他暗骂自己是蠢猪,为什么要跟卫嘉说这些。然而话已出口,他只能赌气道:“你不肯把马鞭给我,难道你对她还有什么心思?要不然就是你自己不喜欢她,也占着茅坑不拉屎!”

  卫嘉被孙见川的比喻折服了,按下孙见川指向他鼻尖的手指说:“既然你是这么想的,为什么还要用我的马鞭来送她?”

  孙见川下了车,眼看着小货车颠簸远去,卫嘉的话还像车轱辘一样在他脑子里打转,扬起老大一阵尘土。他一时觉得卫嘉说的有理,一时又觉得很不对劲。卫嘉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和陈樨怎么回事?这完全出了孙见川的理解范畴。

  娘子出门的吉时是早上六点。次日天还没亮,陈樨就给卫乐梳头化妆,打扮停当。卫乐的脸比两年前圆润了一些,盘上头,穿上红裙,显得更像粉团捏成的小人儿。陈樨替她把鬓边一缕丝拗成最适当的弧度,用手指轻刮她长长的睫毛,卫乐怕痒,咯咯地笑个不停。在陈樨心里,只比她小半个月不到的卫乐还是个小小女孩,真不敢相信她马上就要嫁为人妇。

  门口响起了阵阵鞭炮声,男方接亲的队伍来得很准时。陈樨听到以孙见川领头的“娘家人”

正在实施各种刁难郎的招数。孙见川很适合干这个,玩得十分投入,气氛也热烈得很,隔着两道门都能听到外面的哄笑声。卫乐鞋子都没穿也想冲出去一起玩,被陈樨和胖姐好说歹说哄住了。

  过了好一会,接亲的人群终于突围进入了卫乐房间。陈樨看那打头穿着黑西装,胸前带红花的小伙子,知道那就是郎了。郎官个子和陈樨差不多高,走路时有一条腿不太利索,但五官长得还算端正,看向卫乐的眼神也满是喜悦。他在众人的怂恿下半跪在卫乐跟前,拉着她的手羞怯带笑地叫她“老婆”

。卫乐鲜极了,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像加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过家家游戏。

  郎手忙脚乱地给卫乐穿鞋子,卫乐忽然正色道:“在我做你老婆之前,有句话我要问你!”

  两边的宾客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卫乐身上,想听听她究竟有什么要紧的话非说不可。

  “你说,什么花最没有力气?”

卫乐脆生生地问。

  大家面面相觑,郎也一脸懵。站在卫乐身后的陈樨汗颜地摸着额头。这是她刚才为了阻止卫乐冲出参加堵门游戏才临时抛出来的脑筋急转弯,还来不及告诉卫乐答案,郎官就冲了进来。这下好了,娘子问得一本正经,大伙儿一时间也找不着北,站满了人的小房间里愣是静默了半分钟。

  “牵牛花?”

郎试探着回答道。

  卫乐回头看了陈樨一眼。陈樨硬着头皮摇了摇头。

  “我嫂子说不对。”

卫乐皱着鼻头对郎说:“牵牛花都能牵牛了,怎么会没力气,笨死了笨死了!”

  在场的人大多知道娘子有个还没结婚的亲哥哥,什么时候冒出个样貌出众的嫂子?郎无助地看向身后的同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出着注意,没一个说到点子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孙见川现了好玩的事,连卫乐那声“嫂子”

都选择性地忽略了,大声起哄道:“哦哦……答不出来的人今天可娶不了老婆!”

  “水仙花?”

  “哪里是水仙花喽,我看是狗尾巴花!”

  “鸡冠花……马兰花?”

  “谁说娘子不懂事,郎都被她难住了!”

  “这不是瞎胡闹吗?什么花会没有力气……”

  陈樨尴尬得脑门上冒出了一层薄汗,有那么难猜吗?难道她的脑回路和大家不在一条线上。大家众说纷纭,郎心也乱了,连她反复的提示嘴型都无暇顾及。陈樨想,刚才无论郎给出什么答案她都应该点头的,无端端闹得大家都下不来台。站在门口的卫嘉也看向了她,他一定在想:都是她干的好事!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阵,卫乐的嘴开始往下撇:“我不要嫁给答不出问题的人。”

  陈樨暗叫不好。老天有眼,这时一个男方的接亲人凑到郎身边耳语了几句。

  “是茉莉花!”

郎得了提示大声回答道。

  陈樨忙不迭竖了个大拇指:“对。郎答对了!”

  “为什么是茉莉花?”

孙见川还搞不明白。卫乐也困惑地歪着脑袋,回答正确的郎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陈樨只好用歌声来终结她种下的麻烦——“因为它是‘好一朵美(没)丽(力)的茉莉花’。”

  ……

  她莫名觉得这屋子里有一阵冷风吹过!

  只有卫乐在反应过来之后出了一串欢快的笑声,她拍着手道:“是茉莉花,是茉莉花!

樨樨嫂唱歌和嘉嘉一样难听!”

  娘子笑了,大伙儿都笑了起来。在这喜庆的笑声中卫乐高高兴兴穿上红鞋出了门。

  临行前,一对人给坐在外屋的卫林峰敬茶。妻子去世了,卫林峰独自一人喝了茶,嘱咐即将出嫁的小女儿要好好过日子、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孝敬公婆云云。卫乐似懂非懂,她对常年不生活在一处的父亲唯有敬畏,只知道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