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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鯨嶼Freya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只是如今卻不能有這些講究了。

對方的手指直直落到他腕上時,他不自在地顫了一下。那手像是在冷風裡凍了太久的枯木,幾乎感受不到活人氣兒。

不像赫連姝,哪怕她待他再粗暴,扯疼了他,至少她握著他的時候,肌膚相觸之處是暖熱的,好像她身體裡永遠有一團火,在北方的冬夜裡燃燒不盡。

他為自己忽然有這番想頭而心驚,同時感到不由自主的羞愧。

身旁的鸚哥兒卻瞧不出他神色有異,仍是那副活潑多話的性子,對郎中道:「你給的藥,咱們公子都喝了,但前頭又有些不好,臉色發白,不停喘氣,可嚇壞人了。你再給瞧瞧,這藥該不該要增減幾分呢?」

郎中掀起眼皮看他,「這位小哥兒,診脈最忌喧譁。你吵吵嚷嚷的,這病是你來瞧,還是我來瞧?」

鸚哥兒一抿嘴,不敢說話了。

她這才沉著眉眼,細探崔冉的脈象。半晌,鬆開手,慢條斯理地撣了撣棉衣。

「沒有什麼大礙。」她道,「你的底子不錯,這一路雖是又累又病,折損了幾分,但總算還能頂得住。我先頭開的藥是對症的,你如今能醒能動,就是好事。」

她頓了頓,又道:「至於這小哥兒方才講的麼,你是心火有些旺,我給你添兩味藥材,但也只是輔助,最要緊的還是放寬心,少動氣。」

崔冉嘴上應著,心裡卻苦笑。那也得是赫連姝不出現在他跟前才行。

郎中說著,報了兩個藥名給鸚哥兒,順口就指使他:「趁著天還沒黑,你去把藥抓來吧,正好晚上還能煎了喝。」

「好嘞,」鸚哥兒道,「那我順道送你出去。」

不料這郎中卻坐在床邊,沒有起身的意思,反倒低頭去翻她的藥箱。

「不忙,你自去吧。我既是來了,正好替他施一套針,活一活經脈,也省得我三天兩頭地往這裡跑。」

鸚哥兒撓了撓頭,像是覺得稍有些不妥,卻也想不出道理來駁她,終究是聽她的,轉身出去了。

崔冉坐在床上,一時間很是無所適從。

以這般衣衫不整的形容,與陌生女子獨處一室,極是失禮,哪怕他盡力說服自己,對面是醫者,仍然無濟於事。

然而這郎中慢慢吞吞的,卻始終不見從藥箱裡掏出銀針來,反倒像是有意在拖延時間一般。直到聽著鸚哥兒的腳步聲走遠了,她才忽地起身,向崔冉作了一個長揖。

「娘子這是做什麼?」崔冉愕然。

眼前人抬起頭來時,卻已不是先前木訥冷淡的神色,一雙眸子炯炯,在她蠟黃乾瘦的臉上,格外醒目。

「草民拜見九皇子。」

他悚然一驚,忍不住身子向後縮了縮,「你如何知道我身份?」

這郎中乾笑了兩聲,「近日大軍自城中過,城內各家各戶,擠了許多京城來的男子。誰人不知,九皇子如今在北涼主將身邊,連帶著一同住進了府衙,頗受照拂。」

崔冉讓她說得,臉上止不住地微微泛紅,心道這大約已是顧全他的臉面,轉述時十分避重就輕的說法。

他想了想,輕聲問:「請問閣下是何人,可是朝廷安排在此地的?」

對面卻搖著頭笑,「皇子誤會了,我當真是一介郎中,祖祖輩輩長在這裡,從未與朝廷有什麼關聯。」

她面對茫然不解的崔冉,只俯下身,從藥箱底層掏出一件東西遞與他。

竟是一隻荷包。不是貴族常佩在身上的,織金緙絲的荷包,而是平民百姓所用的,最最尋常的那一種,藍布的底,面上只粗粗繡了幾針的花,大約也是為了標記,不與旁人混淆,而絕非是為了什麼美觀。

這一類,大抵是百姓用來裝幾個銅板,日常攜在身上的。

崔冉遲疑著接過來,輕捏了一捏,只覺得裡頭裝著硬物,不像是錢幣的模樣,就越發不明白對方的用意。

「這是……?」他疑惑道。

那郎中神色自若,只嗓音壓低了幾分,「這是皇太女託付給草民轉交的。」

「什麼?」

崔冉一下驚得坐起來,幾乎想要掀了被子下床,近前問個明白,無奈病中身上不整齊,只得硬生生按捺住了,隻眼眶忍得通紅。

「你如何會見過皇太女?」他道。

對面嘆了一聲,「上月也有一隊北涼軍,打從城裡過,是他們的二皇女領著,押送的都是些宗親貴族女子,還有官員。他們也在城中休整了幾日,將我喚去,給傷了病了的大略瞧瞧,開幾副湯藥。」

她道:「我已是將老的人了,做了大半輩子的陳國人,如今這蘩鄉城雖是歸了北涼,我心底里認的還是陳國的朝廷。其中有一人,大約是見我醫她們盡心,私底下尋到我,央我將此物收著,道是皇太女所託,要是赫連姝領軍至此,我見她隊伍中有皇族中人,便可以此物相遞。」

崔冉握著手中荷包,眉頭微鎖,「我如何信你。」

「莫說是你,我亦不知其可信幾何。」對面道,「不瞞你說,我也不曾同那皇太女說上話,只是尋我那人讓我遠遠地作了個揖,就算是拜見過了。」

她似是凝神想了想,「不過那人自稱叫做沈溪,任吏部尚書,也做太女太師,也不知你識不識得。」

崔冉聽她這樣說,臉色就忍不住動了一動。

「那你說,她長得什麼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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