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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叹西茶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程之余点点头:“好。”

  过了会儿,奶奶问:“之余,你在学校有没有交个男朋友啊?”

  程之余呛了口汤,摇了下头说:“没呢。”

  “你现在也二十了,可以找个男朋友处处了,我们家之余这么漂亮,在学校应该有不少人追吧。”

  程之余的脑子里一下子就想起了邵珩的带着不正经笑意的脸,她眨眨眼,低头喝着汤,支吾了句:“没有。”

  “怎么会,你不用瞒着奶奶,奶奶开明着呢。”

  程之余冲着她撒娇:“奶奶,您干嘛说这个啊。”

  奶奶笑:“我们家之余是个大姑娘了,心里有小秘密不愿意告诉奶奶了。”

  “才没有。”

  ……

  假期前几天,程之余都在家里呆着陪奶奶,临去学校前的一天才去了趟市区,和苏娴约着一起去了高中时一起画画的画室看看。

  国庆假期,画室里还有很多学生在里面认真地绘画,每个人都认真地在画板前或画素描或画水彩,即使屋内闷热也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画下的世界。

  程之余站在玻璃窗外往里窥视着,仿佛一下子就看到了那时的自己,也是这么忘我地徜徉在油画的世界里,自得其乐。

  “李老师在里面呢,一会儿我们和他打个招呼?”

苏娴说的是她们那时的指导老师,她现在也还在这个画室工作。

  程之余应道:“好。”

  她们俩原本是打算等到休息时间时再去叨扰,没想到李老师先一步看到了她们,立刻走出了画室。

  “之余和小娴啊。”

李老师看到她们显然很高兴。

  程之余和苏娴分别问了好。

  “今天怎么来了?”

  苏娴回答:“我们放假回来就说好了要来画室看看。”

  李老师看着苏娴说:“你现在都成了我的直系师妹了,在清大美院怎么样?”

  “挺好的。”

  李老师又看向程之余,斟酌了下问:“之余,你现在还画画吗?”

  程之余点头:“还画的。”

  李老师惋惜地叹口气:“你有画油画的天赋,不学可惜了。”

  程之余的笑容淡了。

  她们在画室逗留了会儿,也进去观看了下学生们的作品,之后就辞别了李老师,一起离开了。

  程之余和陈宪约好去过画室后就去找他碰面,本来她想拉着苏娴一起去的,苏娴推说有事不去,虽然陈宪没有明说,但她心里还是通晓的,才不想去当这颗电灯泡。

  告别了苏娴,程之余只身一人去了高中母校对面的冷饮店赴会。

  陈宪背对着门,正盯着放在桌上的记本电脑看,皱着眉头似乎很入神,连她走到了边上都不知道。

  “看什么呢?”

程之余出声问。

  陈宪一回头看到她,先说了句:“来啦。”

  “嗯。”

程之余坐到他对面。

  陈宪把记本调了个方向,屏幕朝着程之余,他示意道:“你看看这张照片。”

  程之余疑惑,身子往前挪了挪,定睛去看,一下子就被屏幕上的那张照片攫住了目光。

  一张黑白照片,一名衣衫褴褛的老者倚靠着桥墩边上,他骨瘦如柴,裸|露在外的双手像是骷髅手一般,一点肉感都没有,他浑浊的双眼望着镜头,似乎又通过镜头望向远方,内里没有向往,黯淡无光,空洞无物,好似一滩沼泽,紧紧地吸附住他人与他一起沉沦。在他后面不远处的桥下,几件破烂衣服扎成一道帘布像是要遮挡住别人的窥探,几个同样衣衫不整的男人正围坐在肮脏的地上吸食着什么,有几缕轻烟飘散,他们旁边横着几个人,面色死寂,两颊深凹,像是毫无知觉般躺在污水里,是尸体?那群围坐着的人中,一名男子似乎察觉到了镜头,抬起头看过来,目露凶光。

  程之余来来回回地看着这张照片,当她与照片中的老人对视时,心头有种不忍和窒息的感觉,当她与背后那个男子对视时,又无端产生恐惧和胆怯,两者看似矛盾却又极其和谐,像是一种难以勘破的隐喻。

  陈宪问:“怎么样?”

  “……很好。”

程之余的目光没有移动半分,深陷在照片中的情境中,她心中隐隐有些震撼,开口道,“有种……绝望的感觉。”

  “这张照片是在阿富汗都喀布尔的普里索赫塔桥底下拍的,阿富汗这个国家每年死于吸/毒的人数不计其数,政府也禁止不了。那座桥下常年有人在底下聚众吸/毒,都是一些瘾君子,桥底下的环境极差,都是垃圾不说,还有一些吸/毒致死的人的尸体横陈在那没人管,可以说是人间炼狱了。”

陈宪停下喝了口水,接着说,“因为政治的原因,很少人了解阿富汗这个国家,这张照片刚表的时候就引起了人们很大的关注,人道主义者开始讨伐阿富汗这个国家对于生命的漠视,对于人权的亵渎。”

  了解了背景,程之余再去看那张照片,似乎就读懂了背后的一些涵义。

  一个濒死的老头儿,几具死透了的尸体,几个奔死的人。

  程之余联想到了籍里柯的画作《梅杜萨之筏》,同样是灾难场面,一个是天灾,一个是人祸,不同的是《梅杜萨之筏》中人们在挣扎中还向着生,而这张照片里的人却是向着死,是彻底的绝望。

  生命在这张照片里变得十分讽刺,该有怎么样的敏感度和对画面的瞬间扑捉能力才能拍出这样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