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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各有所爱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冬天来了。

  一早起来,整个城市已经被薄薄的一层雪覆盖了,天空还在搓棉扯絮般下着,奇怪的是,天色却是明朗的。这样的天气总是让人开心的。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面带微笑,孩子们更是高兴,追打着,笑闹着,用雪打着雪仗,堆着雪人。只有孩子,对于天气的变化才是天真地接受的,成年人也许会欣赏,但再没有了那融入其中的心情,长大,有时并不是好事。

  老城区因为建筑古旧,配上那皑皑白雪,有种说不出的古典味道。青色的古老石板在薄雪下偶尔露出一角黑黝,看去颇有画中意。青水巷121号,欲望香水店古老的招牌被雪光映得明亮起来,两旁屋檐下黄纱纸的灯笼随着微微的风,轻轻地来回摆动着。那几扇雕花的旧木门,已经被安上了双面玻璃,门缝紧闭,只在其中一扇上,挂了&1dquo;正在营业中”的牌子。

  室内生着碳火,烘得暖融融的。白兰生性怕冷,一进11月,就将这室内四角的铜碳炉都点上了。今天她穿了一件仿古式的皮袍子,浅灰色的皮面上用心地刻上了丝丝缕缕的花草,精细而繁复,满头的长居然用一根乌银的古簪挽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那双无神的眼睛和过于苍白的脸色,她的样子像极了旧时画册里那些大官人家的千金小姐。

  白兰双手拢在袖筒里,脚下踏着铜的脚炉,这都是真正的古物,从那上面的痕迹就可以看得出来。白兰的脸朝着门外,透过玻璃可以看见白色的小巷。这样的大雪天气,很少有客人来的,这条街上少有的几家店铺也都还没有开门,就算开着店门,也不过是一种长年累积下来的习惯,就仿佛一个人天天早起惯了,就算没有事情,也会在固定的时间醒来一样。

  门上的铜铃&1dquo;叮”地清脆一响,白兰的脸上忽然显出有些担忧又有些期盼的神情来,她站起了身子,绕过中间一排货架,才转过身,便听到一把温厚低沉的男声响了起来,声音虽轻,语气却是惊讶的:&1dquo;啊,这铃看上去也有年纪了。”白兰站住了,只花了不到一秒的时间,迅地调整了脸上的表情,然后她听到了关静温柔的声音:&1dquo;这里每一样的年纪都不小了。”

  白兰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这自然是因为关静不同一般的声音,要知道,以往关静的声音总是冷峻而不带感情的,难得听到她这样的温柔。白兰轻轻地开口了,话音里金属的刺音却仍是丝丝糁人:&1dquo;原来是关小姐,那么这位一定是李先生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到头边,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那只花簪,不动声色地将它拆了下来,满头青丝随之落下。

  关静听到白兰的声音,拉着李为回过头来。她穿着一件崭的白色羽绒服,帽沿围了一圈细细的灰色貂毛,系着一条彩色的围巾,配着青色的修身长裤和一头乌黑的头,显得美丽而又清。在她身边的李为则是一件黑亮的皮衣,里头深蓝高领毛衣,却随便地围了一条白蓝格子围巾,黑色的牛仔裤,和身边的关静站在一起,倒真称得上是一对璧人。

  &1dquo;白老板,这么冷的天,你也开店,真是勤快呀。”开口的是李为,他脸上带着微笑,受过伤刚痊愈的手插在口袋里,随意地靠在旁边的货架上。白兰没有理会他话里些微的讽刺,将脸转向关静,关静却没有说话,只用手在古老的货架上轻轻地划着,慢慢地一步步走开了去。白兰了然地微微一笑,这才说:&1dquo;习惯了,反正无事,整日闲坐着,倒不如开店的好。”

  李为也是敷衍地一笑,正想再说话,白兰反而打断了他,手中反复摆弄着那支簪子,低声问道:&1dquo;大雪天气,你们两位特意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么?”她仿佛看得到李为的神情,冷然地笑了笑,&1dquo;是不是又出了什么案子,要请我回去接受审讯?”关静见她说得有些气愤,反而笑了,走过来道:&1dquo;没有什么,不过是想请你去我家,大家一起吃顿饭而已。”

  &1dquo;吃饭?”白兰终于觉得意外,冲口问了出来。关静手里拿着一罐写着&1dquo;百日香”的古青瓷瓶,随手打开来闻了闻,觉得一股清淡香扑鼻而来,她笑着说:&1dquo;是啊,吃饭,我们不是朋友么?一起吃个饭而已,没有别的。”她朝李为望过去,明知白兰看不见,二人仍是偷偷地交换了一个眼色,那边,白兰低下头去,瘦小的脸被埋进了黑色的间,看不见了。

  请白兰吃饭的事是关静和李为一起商量了两天的结果。自从彭自强和黄青河的事件中,近在咫尺的李为听到了黄青河那句不清不楚的&1dquo;香水”后,他就一直在怀疑中,问关静,关静见他也觉了,不好隐瞒,就把以前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他。二人越是商量,越觉得这个白兰绝对有问题,但对她,却又不能硬来,商量之下,便出了这么个主意,从软处下手。

  在关静家吃这顿饭也是商量又商量的结果,李为以为在外面的餐馆,一来不好深谈,二来,只怕白兰会有戒心,再说,现在他们只是对白兰有怀疑,或者说,是好奇,如果惊动了她,打草惊蛇倒花不来了,于是关静出面,跟母亲李云芸说要请朋友回来吃饭,请她准备一下。李云芸自从关静和李为在一起后,真是百事顺心,对女儿百依百顺,当下满口答应。

  关静见母亲连问都不问就答应下来,也高兴,为了保密,她没有向母亲说明请的是谁,等了几天,好不容易找了个休息日来约白兰。她见白兰低着头一味地不作声,倒有些犹豫,生怕她拒绝,转头望李为,李为却面无表情,他对白兰的了解还不如关静,当然说不出什么来。二人正忐忑不安,却听白兰抬头,轻轻地叹息道:&1dquo;这样啊,那我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