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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华灯初裳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当日在郡守府,她为救秦四郎而胡诌的一番话,误打误撞戳中了张显心底的诡计,亦引起了刘珩的警醒。

  即便刘珩心机不俗,却也料不到被安插至齐郡的心腹会被人收买策反。

  若非崔莞的出现,只怕再让张显多靠近半分,刘珩危矣!

  不过,以张显睚眦之怨必报的为人,崔莞坏他好事,又岂会轻易抬手揭过?为向主推脱失职之责,张显便将一切均推至崔莞头上,甚至还曾附上密笺,笺上言辞铮铮,称崔莞乃是难得一见的绝世美人。

  这便让那名为游山玩水,实则搜寻美人的二皇子刘冀上了心。

  而今寒门渐起,士族衰退,加之君上甚喜美色,为谄主献媚,不少寒门之人行走于各大城池中,专为寻美而来。

  士族世家的女郎尚好,有家世族人为靠山,寒门自是不敢轻举妄动。然而如崔莞这般出身低微的庶民姑子,空有绝美之貌,便是一场灾祸,若不是被送入宫中厮杀争**,便是沦为贵人的玩物,横竖皆是一粒美人棋。

  尤其崔莞还曾被刘珩当众宣称为姬,素来与他面和心恶的二皇子,又岂会轻易放过此次难得的抨击机会?

  需知,太子身旁可从未有过什么美人啊!

  故而为救崔莞,刘珩只能兵行险招。

  假死,失声,换颜,往后世间再无太子之姬,有的仅是一名俊美侍从。

  当然,刘珩费心相救一事,崔莞并未知晓,她手中的信笺只言明了张显的所作所为。不过,得知了此事,以崔莞的心智,又岂会猜不出其中的曲折?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崔莞感到四肢百骸俱窜起一股寒凉,她当真是从未想过,此事竟与自己有这般骇人的牵扯!

  若当时真选了郡守府,只怕一死了之都将成为求而难得的最好归宿了罢。

  崔莞心中颤了两颤,慢慢的放下了手中的信笺。

  岑娘瞥了一眼她苍白的面色,暗叹:到底还是个年幼的姑子,主子一计落于她身上,也不知可行不可行。

  两人皆是静静坐着,若有所思,随着盏中茶水渐渐凉下,崔莞方慢慢回了神,她咬了咬唇,忽的又抬起手,沾上些许茶水,继续在已然干透,不留一丝痕迹的平整几面上滑动。

  “为何是我?为何事先不与我明说?还有……秦四郎君现下何处?”

  雍城时,刘珩曾让人送来一盒凝雪霜,正是用完这盒凝雪霜,她的容貌才得以完全复原,若不然,脸颊上多少会遗下几分浅痕,也就不至于会遭人算计了。

  除此之外,还有这身儒袍,衣料谈不上精贵,却也非寻常成衣铺子所能购置,再且,儒袍穿在身上,剪裁极为合体,一看便知是特意为她而制。

  由此可见,即便张显一事令刘珩始料未及,可与她有关的一切,早已在暗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岑娘扫过几面上的字迹,并未出言,而是收起崔莞身前的信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起身下榻,无声无息的出了屋。

  崔莞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岑娘能将信笺交予她过目,定然是受了刘珩之命,至于旁的,以岑娘的身份,绝不会胡乱张口。

  这些她全都知晓,但还是忍不住写下了询问之言。

  而今,岑娘避而不答,她也不敢寻上刘珩追问,看来,唯有往后徐徐图之,以解心中所惑。

  偏屋的灯火,直直燃到弯月渐隐,方熄灭。

  不多时,晨光熹微,东方一缕朝晖若隐若现,天地万物仍旧沉寂在薄薄的晨雾之中,歇入驿站不足二个时辰的车队,踏着晨雾,再次启程南下。

  这一次,崔莞没有与岑娘同车,而是被唤到了刘珩车中。

  瞥了一眼半倚在软榻上,墨眸半阖,眉宇间好似永远染着一层慵懒之色的男子,崔莞静静的坐在角落里,离他莫约有一臂远。

  幽然的目光掠过正襟危坐,眉目低垂的少年脸庞,刘珩略微狭长的眸子里璨芒流转,仿若带着一丝笑意。

  “斟茶。”

  磁沉的嗓音响起,崔莞微怔了怔,顺从地挪到雕花长几前,执壶斟茶。

  饮过茶,刘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合上双眸,闭目养神。

  崔莞的心始终提着,生怕一不小心,又成了刘珩消遣的玩物。

  不过,此次她的担忧显然是多余。

  这一路上,刘珩极为安静,并未多加刁难,但琐碎之事,尽数压于崔莞身上。

  斟茶倒酒,焚香添炭,研磨润,马车中能行之事,她均一一经了手。

  这一日,就在崔莞静静跪坐在一旁,挽袖研磨之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是刘珩差遣出的探子。

  “主子,前方不足五十里,便是临淄城。”

  闻言,崔莞研磨的手不由微微一颤,临淄,终于到了啊!

  ☆、第一百五十三章初入临淄锦书来(中)

  临淄,稷下学宫所在,百家争鸣之地,古来便是天下贤人学士向往的归处,无论是儒、道、名、法、墨、兵、农、阴阳、纵横诸家,均可在学宫林立并存,朝夕争辉。

  不任职而论国事,不治而议论,无官守亦无言责,在稷下学宫中,非但不问学术派别,便是国别家世,年貌资历也均不过问。

  只是,天下贤士何其多,而今年年学宫开讲之时,能进入听讲争辩者,不过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