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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华灯初裳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楼管事双目赤红,情急间急急转头看向崔莞,老泪纵横的脸庞上满是哀求之色。其实,楼管事并不知晓她与贵人先前的交锋,此时用眼神恳求,只不过是一时心急而做出的下意识之举。

  崔莞瞥了一眼,随即垂下眼眸,未如他所愿,出言相帮。

  并非她不愿,而是此时形势不明,她连前因后果皆不知,贸然出言,反而会将秦四郎推向更加凶险的境地。

  因而,忍,是目前她所能做的,对自身,对秦四郎,最为有利的举措!

  石台上的贵人,并不在意挣扎起身的秦四郎,一双闪烁着戏谑的眸子微眯,时不时扫向垂头含胸,老老实实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的崔莞,弯起的唇角似乎噙着笑意,可纵使如此,大堂中的气氛仍旧沉凝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秦四郎浑身上下绵软无力,他心中清明,定是方才影宴席上的入口之物被人动了手脚,不过,咬着牙,他一连跌倒数次后,终是慢慢坐起了身子。

  无几,无席,他亦跪坐得端端正正,即便满头大汗,即便墨凌乱,即便一袭白衣染尽斑斑污痕,秦四郎仍是从容的抬起头,对上那张居高临下的冷峻面容,朗声而道:“昔日夷吾欲杀里克时,里克曾有一言。”

说着他顿了一顿,喘息几口,道:“欲加之罪,其无辞乎?”

  ☆、第一百三十二章欲加之罪无词辩(下)

  欲加之罪?贵人飞斜入鬓的乌黑剑眉轻轻一挑,却又一言不,似笑非笑的眼眸掠过秦四郎,落向他身后不远的崔莞,眸底闪起一丝玩味。

  一片沉寂之中,秦四郎吃力的侧过头,扫了一眼安坐在几后的那十数名齐郡世家族长。

  这些人,恐怕早已与这人联手了罢?若不然又岂会出现得如此及时。

  也就是说,如今的齐郡,已然被这人纳入手中。

  那么,这几日连番拖延,阻误他启程离去的盛情,实则是为了等这人到达齐郡?

  思及此处,秦四郎苍白的俊颜浮上一抹淡淡的自嘲,他再次转过头看向石台上的贵人,对上那双子夜一般幽深的眸子,淡淡讥道:“止桑何德何能,令殿下如此牵肠挂肚。”

  殿…殿下?

  崔莞一惊,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的望着石台上的贵人。

  她原以为这贵人至多是个郡侯王爷,不想却是……

  当今君上共有十一名子嗣,其中公主便占了九名,而皇子却只有李后所出的太子外与殷贵妃诞下的二皇子,可如今二皇子尚未过弱冠之年,而眼前这贵人显然早已及冠。

  这般说起来,这贵人是当朝太子刘珩!

  念头一起,崔莞几乎是下意识的想摇头否认,上一世她虽未曾见过太子,可耳旁时时听闻百姓颂赞:太子仁善孝义,温良谦厚,心系天下苍生,时常立于朝堂上为民请愿,无人不言,有此储君,实乃大晋之幸,万民之福。

  可这贵人……崔莞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那**荣村荒林前的血雨腥风,那双好似含满柔情蜜意,实则透着无尽冷冽的潋滟眸子,与此时此刻石台上,正和她四目相对的眼眸,愈来愈像,愈来愈像…最终融成了一体。

  她急急垂,嘴唇抖了一抖,脸色愈白了几分。

  这人,怎可能是太子?

  相较于崔莞的惊恐,一些急于奉迎贵人的世家族长却是一脸凛然,其中以张显最为心切,他上前一步,正色喝道:“秦尚!

你秦氏一族乃公卿世家,名门望族,却偏偏自甘**,暗中与那寒门联手,真是丧门辱族!

莫要以为你等的龌蹉之举可瞒尽天士族!”

  “不错!

如此也就罢了,今日殿下亲临与你践行,你身旁的护卫竟行刺杀一事,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唉,世风日下啊!”

  “想不到堂堂巴陵秦氏,而今也……”

  耳闻一声又一声或叱喝或嗟叹,秦四郎眼中无澜,心头却是万分苦涩,对于父亲与族老的暗中举措,他虽未亲眼所见,可常年居于祖宅中,一点点蛛丝马迹渐渐交织成千丝万缕,足以令他明白一切事实究竟为何。

  甚至他这谪仙之名,亦是秦家暗中推波助澜,广而散之,方有今日之势,为的也是将来事成之后,借此一举成就秦氏在生士族中的领衔之位。

  可父亲与族老偏偏忘了,于世人眼中,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寒门终究是寒门,即便得君上暗中扶持,也终难成士!

  故而,生性淡泊的秦四郎,并未推辞谪仙之名,他欲借此,破而后立,待有影响天下之势时,定可阻止族人,将秦氏重归百年世家之列。

  然而,上苍留于他的时辰,太少,太少。

  “子不言父过。”

秦四郎阖眼,借此掩去渐渐泛起的悲凉,淡淡应声一句,吴忠会刺杀太子,他实是不知情,却也不难猜,秦氏中,想令他夭折之人,不会比眼前这些人少罢。

  大堂的中的族长见状,还欲再言,可目及那抹分明摇摇欲坠,却竭尽全力,挺直如松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大多数人的斥责之言,难以出口。余下一两句寥寥言语,也慢慢歇下。

  一番吵闹过后,堂中再度归于一片沉静。

  被秦四郎一语道破身份的刘珩,不紧不慢,俊朗的面容上依旧透着慵懒,便是斟酒,举杯,抿唇,吞浆等流水一般的举止,均是懒洋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