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页)

作者:永远的安幸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几个人也没为难他,把他带回扬州容老爷那,他便又被关进原来自己住的那间小屋,外面加了锁,除了一日三餐和一个便盆,他连个人影也见不到。

如此日复一日,他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日子,只觉得天从凉转热,又从热转凉,似乎过了三个季节,他却始终未见到阳光。

秋末,容老爷卸任回南京,常生终于走出那间小屋,只是他不知道自己已经骨瘦如柴,脸色腊黄,眼窝深陷,头垂肩,且身上五味俱全。

回到容府,他也是过了几日才看见大少爷,虽然他已经理了头,也彻底洗干净了,但他那细瘦的身材和塌陷的脸孔依然如故。

大少爷正搂着一个娇艳的小女子有说有笑地走过来,看见常生,他虽是稍稍愣了一下,却没做停留,如陌生人般走了过去。常生顿时觉得五脏俱焚,眼泪夺眶而出,于是赶紧跑开,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了一通。

大少奶奶临盆时,已入了冬。那时常生已多多少少听说了一些府里的事。大少爷失踪一个月后回来,大少奶奶闹了个天翻地覆,胡一夫过来把大少爷揍了一顿,他半个月没下床,然后伤好了就又跑了,再回来就像个疯子一样先把胡云灵给打了,虽是肚子里有孩子没敢下重手,可也把她打得两边脸都肿了,然后威胁她如果敢告诉她父亲就连她和孩子一起打死。胡云灵再怎么作也不敢了,毕竟还得为孩子着想。然后大少爷便三天两头出去逛妓院,最后还带了两个回来纳了妾。大少奶奶气得几次差点晕死过去,大少爷也不管她。

临盆之日,大少爷还搂着三姨奶奶在院子里逗狗。

常生自见过大少爷那日起,便一直躲着他,直到大少奶奶盆那天,下人们忙不过来,他被叫到前院帮忙时才又看见他。

大少爷蹲在地上和小狗玩,旁边的三姨奶奶咯咯笑着,常生从他们旁边经过,装作没看见。然后就在他走过去的时候,大少爷对三姨奶奶说:“你看这狗多贱,不过你还没见过比它更贱的呢!”

“更贱有多贱?”

三姨奶奶问。

“一个男人主动去窑子把自己卖了,让陌生的男人作贱他,你说贱不贱?”

“哎呀,恶心死我了。”

三姨奶奶一副要吐的样子。

常生心猛地往下一沉,脚步沉重了许多,但他没停留,继续往前走,只是后面的话他听不到了,因为他脑子里像在打雷,轰隆作响。他明白了,一定是容老爷把他从茶楼带走以后软禁在自己的小院里,然后封锁了他的消息,告诉大少爷他卖身去了窑子接客,直到卸任前才找到被折磨得没了人形的他。

容老爷……他没想到自己的亲舅舅竟然如此阴狠,如果只是硬生生想要拆散他们并不为过,本来他们就不应该在一起,可用这样的谎言来欺骗大少爷,让他误会得如此之深,宁愿他三妻四妾玩物丧志也要破坏掉他们之间的信任和感情,真真是恶毒至极。

常生忍着一阵阵的心痛,去前院做事了。他不想做任何解释,对舅舅,他已没了任何感情,对大少爷,他也没了任何期待。如果这样能让容家太平,能让大少爷不再生事,他认了。总有一天,他会逃出容府,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就在他默默期待这一天早点到来的时候,已进腊月。

那日容家小少爷满月,来了许多宾客,包括胡云灵娘家的一干亲属。常生又被叫到前院做事。回来两个多月,他气色好了些许,脸上也有了点肉,虽然身子显得还孱弱了些,却已经回复到原来清秀俊美的样貌。常生在给宾客端茶送水穿来穿去时,忽有一酒醉的男宾客拉住了衣袖对他进行调戏:“小哥儿……你可是投错了胎吗?这身子骨和这张脸活脱脱比那女子都娇柔。你若要是女子,我也不招你,你若真是个男娃,让我摸摸……”

常生用力地甩开他的手就要走,那人便一把从后面将他抱住,常生手里的茶盘一歪,几个茶碗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如此这般,那酒醉的男宾客也没放开他,常生刚要作,就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喝:“放开!”

男宾客一回头,看是大少爷便笑了,说:“原来是侄女婿啊,都是男人家,闹闹有什么关系?”

大少爷一看是胡一夫的弟弟,便换了张笑脸说:“二叔啊,你若喜欢,等下散了给你们找间客房,随你怎么玩。”

“好好……”

胡一夫的弟弟乐得眉开眼笑。

常生惊讶而又愤怒地看着大少爷,问了一句:“你当真?”

大少爷咬着牙笑了:“你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常生咬了咬嘴唇,抑制住就要流出来的泪水,又问了句:“你可曾亲眼见了?”

大少爷这才一愣,似乎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于是脸沉了下来,一把扯过胡一夫的弟弟说:“走,二叔,喝酒去!

跟下人闹太丢人。”

说完就拉着人走了。

常生握着拳头抵在鼻子上,压下那阵酸酸的感觉,然后蹲在地上慢慢拾起那些碎杯碴后,便也不管前院多忙,再不出现。

第二天,他刚从别院出来,大少爷便一把拉住他,把他扯到后院,然后确定没人看见,便急急地问:“那半年你去哪了?为什么走的时候连张纸都不留?”

常生低着头,不想回答他,也没法回答他。

“爹说你走投无路去窑子卖身,难道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