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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主城70 若将灾厄系于一人 (第2页)

安隅平静地注视着他眼中的疯狂,“既然还看不清,就该继续等待。”

诗人攥拳用力砸在自己瘫痪的腿上,“哪有最后一种可能,这是他在自欺欺人!

他是怯懦不敢戳破人类自救幻想的鸵鸟!”

安隅看着他发狂,直到他又一次举起拳头,在落下前,伸手接住。

长久的力量训练终于在这具身体上积累出了一些变化,虽然手臂依旧纤细,但发力时却可以绷起紧实的肌肉线条,也能坚固地抵挡诗人的反抗。

安隅凝视着诗人的眼睛,“那么,自杀就不是鸵鸟了吗?”

病房里瞬间死寂。

诗人愣怔地被他注视着,在那双平静的金眸中,仿佛能看到自己的苍白和崩塌。

许久,他眉头松开,低头苦笑,“我不是鸵鸟。我不知道原因,但我能看到,我的死亡对人类是一件好事。”

安隅眉心皱了一下,沉默不语。

典说,诗人确实能看到很多真相,但他也很短视。

出发探望前,典站在安隅面前有些无奈地微笑道:“眼对未来的判断无法考虑任何变数,就像当初那注彩票一样,他的预言原本是正确的,但只要你临时起意,回面包店换个衣服,一连串的蝴蝶效应就会导致预言失误,而他看不到这点。我提示了你新的中奖号码,却没料到你会两注都买,那样就又一次改变了最终的开奖结果——这宇宙瞬息万变,真正的预言者不该早早定论,而该在俯瞰视角保持观望。安隅,虽然我暂时不能看见全部,但我并不焦虑,与变幻莫测的未来相比,我更愿意相信人类恒久的决心。”

安隅回过神,诗人正盯着他的眼睛发呆,他立即抓住机会获取诗人的记忆。

但出乎意料地,一股剧痛忽然在脑髓深处炸裂,他的意识瞬间被弹出。

眼惊愕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

安隅松开捂住太阳穴的手,放弃读取,低声道:“听说在你自杀前一晚夜祷时,还对主城人说,每一场灾难的终结,都会有一部分混沌之源回归苍穹,终有一日,所有苦难都会远离人间。但第二天,你却给我发了那样一句完全相反的话。我只想知道,在这一天之内你究竟看到了什么,会让你如此绝望?”

诗人闻言眸光波动,沉默着又将头看向了窗外。

安隅继续道:“出事那天我睡到傍晚才起床。后来才知道,我的长官在上午去过教堂,为我们刚刚失去的一位优秀同伴祷告。但随后,你就着急把典喊了过去,又在傍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起身走到诗人面前,遮住窗外的美景,迫使他凝视自己,“告诉我,你又在秦知律身上看到了什么?”

眼与他对峙许久,轻声道:“我一直在为您画画,本想送给您,但画到半途却画不下去了。您去教堂看看吧。”

诗人不在,教堂已经连续一周没有开门。

安隅推开厚重的大门,里面没有开灯,光线透过塔顶狭窄的落地窗穿入建筑,一片幽暗中,灰尘在光柱间扑朔。

顶楼书架不翼而飞,从前散落遍地的诗册已被清空,只剩一只孤零零的单人沙发,沉睡在一片荒凉中。

沙发旁立着一台蒙布的画架。安隅抬手揭开蒙布,瞳孔骤然缩紧。

破碎红光背后,四枚金色齿轮清晰浮现,齿轮的完成度比上次更高了,但这一回,大量红光被洇湿,像是被沾水的画笔强行从画布上抹去。

红光的消失本应让人安心,但那大片大片粗暴肮脏的痕迹,反而让安隅感到一阵悚然心悸。

终端响。

眼在话筒里低声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观察破碎红光。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告诉过你,红光越来越多,但那时我并不觉得多么危险,因为红光的出现遵循规律——每当黑塔公告彻底清扫了某个超畸现象,天上的红光就会增多。红光增多的程度和黑塔公告的严重度几乎完全正比,我一直以为等人们整顿完所有混乱,混乱的根源或许就会回归宇宙。”

“34区的异常解决后,苍穹上的红光多到快要把天际铺满了,我本以为这是好事,但直到那天早上醒来,它们却忽然消失了一大片。”

安隅凝视着那幅画,心头发冷。他似乎预感到了诗人要说什么。

他问道:“去了哪?”

“您的长官身上。”

终端里,眼嘶嘶地笑起来,声音如同一条脆弱的毒蛇。

“我花了很多功夫调查他,他是当年尤格雪原上直面灾厄降临的一名孕妇诞下的孩子,他就是灾厄本身。灾厄从他身上跑出来,被解决后又回到他身上,循环往复。多可笑,人类自以为是、百般依赖的最后一道防线,偏偏是一切的根源。只要他在,人类将永远陷于深渊,直至彻底毁灭。”

*

离开教堂时,安隅带走了那幅画。

“您拿了什么?”

严希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叠放在安隅腿上的画纸,“诗人要您给他带解闷的东西吗?”

安隅摇头,“之前和他学写作,留下了一些废稿,索性带走吧。”

“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