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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玖都已經這樣了,沈遇實在是過意不去讓他陪自己。

自己一個人應該也可以,難歸難,但未必不行。

白玖搖搖頭,再次否認了沈遇的發言,他依然是堅持要陪著他。

走完這一趟,就算是全部都結束了。這半生的對錯和恩怨,都快要一一還清,死後也能求個心安。

「吃點飯再走吧。」

沈遇在這裡休息了那麼些天總算緩和了許多。他本來是吃不下飯的,不是生理問題,而是精神問題。

檢查的醫生說他有抑鬱輕生的意向,精神受了刺激,應激反應讓他情緒頻頻崩潰,潛意識層面抗拒外界的一切示好,所以也拒絕了進食,對進食沒了什麼需求。

當一個人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前途和後路都一片灰暗渺茫時,其實就已經失去了對外界所有事物的熱情和渴望。

可是沈遇聽到這兒只是笑笑,說自己怎麼可能出問題,他一直很頑強的,更不會出現心理疾病。

他拒絕了一切藥物治療,所以白玖只能儘量提供舒適的環境,讓他自己放鬆下來,慢慢放輕警惕。

漫長的休養過程也總算起了些療效,沈遇有了些精神,人也放鬆了很多,有時候心情好的話甚至能吃下和從前飯量相當的食物。

人總算是活了過來。

白玖微微側身,露出了身後的長桌以及上面傭人精心布置的食物。

就是很平淡的家常菜,一碗甜粥,幾個小菜,一碟生煎,不高端大氣,就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食物,但是卻很簡單溫馨,讓人很有食慾。

然而沈遇只是搖了搖頭,淡淡開口:「不了,走吧,再晚一些怕是趕不上了。」

白玖便不再強迫他,而是沉默著和人一起上車。

窗外的陽光透過車玻璃鋪在座位上,一樣也照在身上,讓整個人暖和起來。時間其實還早,還有很長時間可以去享用一頓早飯,但是這種時候沈遇沒心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白玖靜靜坐著。

沈遇將腦袋抵在玻璃上,感受外面的陽光照在臉上,升高的溫度將臉頰熏得微紅,難得有了些溫熱跟著從心底湧出。

以後,

是不是還有這樣的陽光?

公眾席上坐定,法槌敲響命運。

沈遇看著那個熟悉的老人一步步走過來,步伐沉穩又有力,一點不掩從前的氣勢,不免就紅了眼。

這人怎麼說也養了自己,讓自己喊了那麼多年爸爸,就算是惡人,自己還是會產生感情。

這種感情不是自己想控制就能控制,想改變就能改變的。

沈遇覺得自己賤,覺得自己活得稀里糊塗,可是他好像除了認命也沒有辦法。

所有的重擔壓在身上,給他套上了一層層枷鎖,將人牢牢禁錮起來,想逃也逃不了,只能被迫低頭服軟。

「被告方沈義國,請問你是否承認原告方提出的闡述?」

溫平生坐在公眾席的另一邊看著沈遇。

他的眼神中全是急切與渴求,希望能到沈遇身邊,希望沈遇看看他,可是沈遇留給他的只是一個側影,他一次都沒有扭過頭,只是眼睛眨也不眨盯著法庭上的人。

辯護律師是王誤生找的人,最是頂尖優秀,從無敗績,這場辯論本來也該是輕輕鬆鬆拿下。可是這個律師才剛開口「我方——」就變故突生。

沈義國不知怎的轉變了心思和一早商量好的做法,直接果斷開口:「我承認,我確實做了那些,我認罪。」

台下一片唏噓,有幾個人甚至已經驚呼出聲。

律師瞳孔震顫,想立馬制止,可是法官的法槌敲擊的聲音以及自己要辯護的人大聲開口言語都不給他機會。

溫平生飽受震驚,直接半起了身子,沈遇更是氣血翻湧,嗓里一陣腥甜。

這場審判本來是有機會的,現在卻是基本無望,確確實實坐穩了罪名,還是被告人自己認的。

沈遇眼睜睜看著這個養了自己這麼多年的人被帶走,他依然是挺直了脊背,將本該有的病態和老態驅散殆盡,固執的維持著最後的尊嚴。

沈義國看了看林梔所在的方向,點點頭,好像在說你的仇終於得報,我認了罪絕不反悔。

林梔被這樣的眼神看的發毛,明明終於做到自己一直想做的,沉冤得雪報仇雪恨。可是意想中的喜悅並沒有到來,胸口依然沉悶悶的。

他不想被沈義國看穿了心思,就故意直起了腰身讓自己不漏一點情緒,面子上依然是自信和從容。

沈義國便不再看他,他對林梔已放心,此刻唯一放不下的只剩沈遇。

沈遇木楞地坐在那裡,法庭里的暖氣開的足,人也很多很暖和,可是他依然手腳冰涼。

他目不轉睛盯著即將離開的人,期待著他給出一個解釋交代一句什麼,也終於在最後這人即將從自己身邊離開時頓住了步伐。

「對不起,小遇。」

好像只是一場夢,這個身影從自己身邊擦過,眼看著就要幻化為灰燼,沈遇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

一瞬間渾身的氣血都在翻騰,頭腦的血液更是倒流,沈遇想壓下嗓中的腥甜,但是這來勢洶洶的刺激太強烈,逼得人直接吐出了一口鮮血:「你對我,只有愧疚嗎?!

「阿遇!

」溫平生看到這種情況什麼都顧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