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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鯨嶼Freya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聽她這樣一說,那早已知道大禍臨頭的管事,越發哭天搶地了。

「求大閼氏開恩,奴婢就是一個馴鳥的,並不知道什麼下毒,也絕沒有這樣的膽子。還請您明鑑吶。」

「你此刻同本宮說,卻也無用。」上面的人悲痛道,「帶下去審吧。」

這管事想必是知道,一旦帶下去用刑,必定是連人模樣也沒有了,還不如即刻殺頭來得痛快,連忙撲倒在地上,求饒不迭,一時間場面極亂。

旁邊就有大臣斥道:「你要是不想受刑,就好好想想,這金雕有沒有被可疑的人碰過。事無巨細,你且先揀你知道的說。」

她半張著嘴,苦思冥想,「這兩隻金雕一向是由奴婢,帶著底下的宮女一起養著,因為它既是要獻與大可汗的壽禮,又有些兇猛,平日裡都獨門獨院地飼養,並沒有外人能夠碰到。直到今日入宮,才裝上車送來……」

崔冉聽著,手心裡便漸漸地沁出汗來。

他此刻知道,要面對的是什麼了。

是他大意了。

果然,就聽那管事遲疑了片刻,忽地恍然大悟。

「要說有人碰過,那便是在宮道上,三殿下和王夫將鳥取出來,賞玩過一回。」她神色極是為難,聲音漸低下去,「可是,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崔冉心裡陡然一冷,眩暈與噁心同時襲來,擊得他險些栽倒在地,還是用手撐了一下,才勉強穩住了。

一旁的小閼氏狠狠一愣,即刻拍案而起,「你信不信本宮撕了你的嘴!

這與老三有什麼干係,又哪裡來的王夫!

還是大閼氏將他快要戳到那人鼻尖上的手攔下來。

「弟弟不要心急,下人的信口胡言,哪裡能全信的。咱們只不過是問問話,齊心將這幕後主使給找出來罷了。」

卻已經攔不住殿中竊竊私語,一浪接著一浪。

小閼氏憤憤地將他的手一甩,也顧不上將兩宮不和公之於眾了,卻也沒有話可駁。

有對方險些將赫連姍送進宗正寺的大義滅親在先,他再如何辯駁,都顯得護短,反叫人起疑。

倒是赫連姝,這會兒已經從目睹大可汗暴死的悲傷中清醒過來,她拉過崔冉的手,攙他起身,且低聲道了一句「小心」,才牽著他,從容不迫地走到殿前。

「你這話,敢確准嗎?」她盯著地上跪著的人問。

她脾氣冷酷,在戰場上殺人如麻的威名,是北涼上下都知道的,此刻板著臉往跟前一站,身上頗有殺氣,令那管事忍不住瑟瑟發抖。

「奴婢,奴婢沒有說謊呀。」她說著,竟扭頭去看赫連姍。

被大閼氏一句話給喝了回來。

「你是否說謊,其中又有沒有隱情,有本宮和諸位大臣在,自然會公平決斷。你只管如實說來,不許欺瞞。」

她肩頭髮著抖,俯道:「是,奴婢所說句句屬實,實情就是如此。」

崔冉的目光在這幾人之間掃視了一趟,就大抵明白了此間關竅。

為什麼他們在小巷裡說話,耽擱了那麼些時候,一早就該進了宮的運送金雕的隊伍,卻仍能與他們在半途上相遇。

為什麼赫連姍說要親自接應,卻又藉故離開。

為什麼好端端的走著路,那名小宮女會不長眼睛似的偏撞到他身上。

沒有什麼意外,一樁樁一件件,都是直衝著他們來的。事情里的每一環,都是為了將毒殺大可汗的罪名安到他們的頭上。

是他們大意,落入圈套了。

赫連姝是個直脾氣,當即就怒罵那管事:「混帳東西,分明是你手底下的人沒長眼睛,衝撞了本王,為了賠禮討好,才將那破鳥拿出來讓本王觀賞,本王是好意,領你們一個情面。沒想到卻在這裡血口噴人,顛倒黑白。」

說著,手就習慣性地往腰上按。

那是她平日裡佩刀的地方,寒光過處,人人畏懼,崔冉親眼看著她殺人也不是一兩回了。然而因為進宮不可持械的規矩,此刻卻摸了個空。

她氣越發不順,也無可奈何,只抬腳向那管事踢去。

那人三魂都嚇掉了兩魂半,一個勁兒地往前爬,抱住大閼氏的衣擺,不要命似的喊:「求大閼氏救救奴婢。」

大閼氏輕踢了兩下,也沒能甩開她,臉色便十分的不好看,只強忍著。

「大可汗屍骨未寒,成何體統。」他冷臉道,面向赫連姝,「老三,本宮身為嫡父,往日裡不曾責你,但你在你母親屍身跟前,是否應當稍加克制?」

赫連姝嘴角繃得極緊,到底不得不低頭,「女兒失態,請父親責罰。」

對面這才長嘆一聲,「本宮哪裡想責罰你,但茲事體大,不敢不謹慎。」

崔冉望著那張雍容華貴的臉,心底忽地覺得十分荒唐。

正像他先前猜想的那樣,大可汗偏寵赫連姝,從要她去城北練兵一事起,就初露端倪,當時恐怕已經引來赫連姍的戒心。

其後,她與他一起為陳茵所騙,設法替陳國的皇太女脫罪,按理說應當大大地觸了逆鱗,只該受罰,大可汗卻反而將出征的一應準備事務,都交給了她經手。明面上的說法是將功補過,實際卻是給予了極大的機會歷練。其實際職權,位同東宮。

那時候,連他一個局外人,從她的隻言片語中都有所察覺,赫連姍和大閼氏身為局中逐鹿者,想必就更看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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