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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鯨嶼Freya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赫連姝大約是久在軍營的緣故,睡相很好,少言寡語。他與她同睡在一床被子之下,不出多時,就聽著她的呼吸逐漸輕緩,猜想她大約是睡得沉了。

獨余他一個人,回想著今日種種,反而越發清醒,睡意全無。

她那日裡,要他沒事少往外去,別牽連進是非,安心等她回來。他當真照做了,今日卻仍是被小閼氏傳召進宮,一通發難,不容他辯駁分毫。

他從前以為,北上途中艱險重重,他活下來了,金殿上險些被大皇女開口要走,他也躲過去了。只要他安靜地留在赫連姝的身邊,就可以無波無瀾,平安度日。

卻沒想到,這白龍城中的生殺予奪,仍舊是半點不由人。

他靠在她肩頭,終是忍不住低聲道:「我沒有不聽話。」

聲音極沉悶含糊,權當是說給了夜色聽。

話音剛落,腰上的手卻忽地輕拍了拍他,「嗯,我知道。」

第56章56。晴洲向曉(六)皇太女有難。(二合一……

從蘭因的院子出來,崔冉和鸚哥兒肩並著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這是一個難得雪停的日子。王府里的下人勤勉,一早便將路上積的雪都掃到兩旁,厚厚地堆在牆根,從遠處一望過去,像是兩床長長的棉花被子似的。

但掃過雪的路面上,仍免不了濕滑。他們一路過來,見著那些毛手毛腳,又忙著當差的小婢女,腳下稍不當心便是一跤,摔得一身泥濘,可憐見兒的。

是以,鸚哥兒加倍小心地扶著他,嘴上還要一疊聲道:「公子你走慢些。要是把你摔著了,殿下真能把我的腦袋擰下來。」

他聽著也不由得好笑,心說這孩子的一顆腦袋,原來不是頂在脖子上,而是天天掛在他自己嘴邊的。

「沒有那樣嚇人。」他道,「她什麼時候當真罰過你?」

身邊的人就嘻嘻笑,「那還不都是沾著你的光。」

他也微微彎了唇角,望著遠處白茫茫的天,心內頗有感嘆。

要是放在舊時,有人同他說,有朝一日他會心甘情願留在赫連姝的身邊,做她的人,領受她的照拂,他一定以為那人是瘋了。

國破家亡之恨,當銘心刻骨,斷不能忘,他身為陳國的皇子,若是甘願委身於敵,無疑是奇恥大辱,要被故國之人唾棄到泥里的。

沒想到,世事難料,如今他當真成了這樣的人。

他無聲地苦笑了一下,攏在袖中的手又將手爐抱緊了幾分。

將來有一天去到地底下,他是斷然沒有面目見他的母皇父後,列祖列宗的。也不知到那時候,他一個孤魂野鬼,還有哪裡肯收留。

但是與此同時,他心底里卻又有一道聲音,告訴他,那都是很久以後的事了,遠得不足以讓他在眼前擔憂。而眼下,他什麼都不必深想,只需要安心地待在赫連姝身邊,享受她的庇護,和那幾分令誰人都無法忽視的另眼相待。

仿佛在亂世的一角,盡力偷得幾分安穩。

身旁的鸚哥兒卻沒留意他這番想頭,只一邊扶著他手臂,一邊凍得輕輕打哆嗦。

「這天兒路難走不說,實在是要把人的耳朵都凍掉了。」他道,「公子,你其實不必親自過來的,萬一凍著了可怎麼好。橫豎不過是些禮物,讓我跑一趟不就成了。」

崔冉只笑,「那不一樣。他日前幫了我們那樣多,親自過來謝他,才是禮數。」

那日裡,他被小閼氏身邊的宮人帶走,當真只差一點,就要讓人拖出宮去,發賣去了花街。要是赫連姝趕來得再晚一些,即便是赫連媖百般周旋,拖延時間,恐怕也無濟於事。

這其中,多虧了蘭因既機靈,且講情義,及時遣了人快馬跑去練兵場報信。

他們同為王府中的小侍,若是說得直白一些,原該是互相分寵的關係。蘭因肯花費這樣大的精力幫他,如何能不令他感激涕零。

「也是,」鸚哥兒在他身邊仰臉笑了笑,「我瞧著,他對咱們送去的那些東西喜歡得很,哪一樣都捨不得放下呢,還是公子會挑。」

他也不由得跟著笑。

他當初是孑然一身進的王府,一窮二白的,別說什麼東西了,身上就連一枚銅錢都拿不出來。若是當真要送什麼,也只能把赫連姝撥給他的那處院子裡的陳設,一股腦卷了捧出去。豈不是要讓人笑話了。

還好,前些日子,他與赫連姝閒談起來,說是按著南邊的習俗,如今已經是臘月里,很快就要到年關了。儘管北涼人沒有過年的風俗,她倒是大度得很,從府里的帳上支了銀錢給他,讓他想要備些什麼,自己做主去操辦。

如此正好,他從置辦回來的年貨里,大約挑了些年輕男子會喜歡的,今日提了去做謝禮。

都不是什麼太值錢的物件兒,不過是些彩紙窗花、地上放的小焰火,還有糖糕酥餅一類,無非是圖一個喜氣。

蘭因雖然在王府的年頭已經不短了,其實年紀不大,還有些孩子心性,見了這些一個勁兒地拍手道好,拿了紅窗花,興沖沖地就要往窗上貼。

他瞧著,心裡也覺得高興。

「你說,」他忽地問鸚哥兒,「我這樣借花獻佛,會不會有些不地道?」

身邊的人抬頭瞧他,「公子這話是怎麼說?」

「我置辦的這些東西,用的全是她的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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