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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鯨嶼Freya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崔冉跪在他們身前,卻只覺得恍恍惚惚的,很不真實。

赫連姝,她不是在城北的練兵場嗎?

她親口說的,大可汗要她帶著練兵,為明年攻打西齊做準備。練兵場離主城頗有一些路程,為免路上來往不便,耽擱時間,最近這一段時日她都會住在那裡,不會回來。

眼下這個關口,她怎麼會出現。

他甚至疑心,是他在地上跪得太久,頭暈眼花的,生出了幻覺。因為心裡太希望有人能救他,帶他逃出此刻險境,所以就不由自主地,將她給想像出來了。

思及此處,心底還不由得盪了一下。

原來,在即將被小閼氏發落出去的當口,這一刻,他竟然這樣想見她。

他兀自怔著神,身後的婢女卻已經在躬身請安了。

「奴婢參見三殿下。」

「嗯,」他聽見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淡淡地應了一聲,「這是在幹什麼?」

其聲清越,作不得假。

他終於忍不住心中驚疑,轉回身去看。

小閼氏未曾允許他起來,他便只能吃力地扭轉上半身,雙膝仍得結結實實地跪在地上。且他跪得久了,腿腳已經發僵,扭頭去看時,身子難免不穩,險些栽下去,不得不用手在地上撐了一把。

他剛將自己穩住,抬起頭來,就撞上了赫連姝的視線。

她穿著皮甲戎裝,外罩斗篷,看著是從練兵場上下來的模樣。離奇的是,她髮辮略微凌亂,雙頰亦是紅撲撲的,細看之下,額角竟還沁著汗珠,與平日裡衣飾體面,從容不迫的樣子很是不同。就好像……

就好像她是從城北的練兵場,一路快馬加鞭趕進宮裡的一樣。

她目光落在他臉上的剎那,眸子微微眯起,瞳孔收縮了一下。

這副形容,崔冉有些熟悉。她從前生氣時,對著他面露威脅,就是這樣的神情。這時候,她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狼,瞳仁里都積著寒氣。

但是細究起來,此刻的她卻又有些不同。她眸中明暗交替不定,竟似有心緒激盪。

崔冉仰望著她,既為那般使他看不分明的神色而微微心悸,與此同時,卻也覺得全身一松,好像被抽去了骨骼一般,癱軟跪坐下來。

不是幻覺,是真的赫連姝。

他不會被小閼氏發賣去花樓,他終究還是見到了她。

座上的人在這片刻之間,神色已經變換幾番。他這會兒瞧起來,多少有些強作鎮定的模樣了。

「你怎麼回來了?」他道,「你不是替你母親練兵去了嗎?」

赫連姝站在崔冉身邊,直視著她的父親,臉色沉靜。

「練兵場營房簡陋,多有不便,正好今天得閒,事情結束得早,就想著回王府里住一夜。」她道,「畢竟我已經去了十餘日,對家裡也頗有些不放心。」

她頓了頓,神色未變,讓人也瞧不清她究竟是不是意有所指。

她只垂眸,向崔冉身上掃了一眼,「不知道我這小侍,是怎麼擅自跑進宮來,惹惱了爹爹。」

小閼氏的面色就不由得有些僵硬了。

任誰都知道,閒人不經通傳,如何能夠進宮門。他必不可能是自己闖進宮來的,而只能是讓人傳召進來問話的。此刻跪在這裡,是怎樣一回事,就已經很分明了。

長了耳朵的都聽得明白,她這哪是在詢問,而幾乎是明著來質問他這個做父親的了。

「跑進宮來的本事,他倒還沒有。」他輕哼道,「只是本宮聽說了一些事,覺得有必要將他傳來,問個明白罷了。」

他將赫連姝與崔冉各瞧了一眼,笑得很有些不是滋味。

「傳你的人,沒有事先和你知會一聲,倒是本宮的疏忽了。」

「爹爹言重了。」赫連姝聲音平靜,「他是我的人,也就是您的女婿,既然是您有話問他,那他便該恭恭敬敬,一五一十地答。這是他的本分。」

她說著,且微微笑了一下,「您要問些什麼,女兒沒來晚吧?正好,讓我也一起聽聽。」

崔冉分明看見,另一邊的赫連媖仗著小閼氏無暇看她,幾乎笑出聲來,好不容易抿著嘴忍住,嘴角卻揚得高高的,怎麼也落不下去。

小閼氏氣得臉色煞白,肩頭微微發抖。

「荒唐,他是什麼身份,也能稱得上是本宮的女婿?」他瞪著赫連姝,「一個小侍,一個俘虜罷了,老三你是不是昏頭了。」

赫連姝方才趕進來時,雙頰通紅,微微氣喘,顯然是路趕得急了。但她終究底子好,身強體健,不過這三兩句話的工夫,氣息已經平穩下來,額上的汗珠也收斂了,瞧著反而像是氣定神閒的模樣。

她揚了揚唇角,道:「不過一個稱呼而已,爹爹動這樣大的氣。那我不說就是了。」

她聲音朗朗,復又問了一遍,「爹爹要問他些什麼?」

北涼人的衣裳收身窄袖,並不如廣袖易於遮掩,崔冉清楚地看見,小閼氏的雙手不自覺地緊握著,手背青筋隱約突起,顯然是怒極了的模樣。

但他並不如片刻之前,能夠肆意地呼喝斥責,更不提要將崔冉賣進花街的話,只是唇角緊繃,強掩怒容。

「罷了,許多話本宮剛才已經同他說過,沒有必要費神再說。」他道,「但另有一些話,我須同你說。」

「女兒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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