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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亂吃佳人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回主子,老奴不是替他開脫……老奴是自己請罪。」

焦芳蒼老的聲音比平素里還要淡緩,竟顯得有點拖曳,像思慮良久之後,明知無可奈何,卻仍躊躇不甘。

數十年朝夕相對,脾性早已知根知底,即使是細發般的小變,也能體聞。

但臻平帝這時卻沒聽出那絲異樣來,反而嗤聲道:「說來說去,變著花樣還不是要開脫?你不用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扛,朕也不是任人愚弄的傻子,由著你幾句話便矇混過去了。」

焦芳伏在地上磕了個頭:「回主子,老奴自己請罪,沒有袒護任何人的意思,是老奴的確犯了欺君大罪,秦恪做的那些事兒,老奴先前全都知道。」

「什麽!

你全知道?」

臻平帝臉色陡變,俯睨著他,雙目被驟起的怒意暴撐得圓瞪起來:「你是說……他暗中布下七夕兩樁命案,攛激太子中元謀反,前日又勒殺太子妃滅口,這些事你全都心知肚明,卻幫著他瞞天過海,獨獨不叫朕知道?」

焦芳徐徐直起身來,仍垂眸避著對方眼中的鋒芒,木著臉點了下頭:「是,老奴確是瞞著主子,一樣也沒明白回奏……」

「為什麽!

臻平帝目呲欲裂,猛地將手中的玉杵砸在金磚上,登時崩得粉碎。

「四十多年了,朕何時真將你當做奴婢看待,假的,全是假的,口口聲聲叫什麽主子,到頭來還不及你一個乾兒,朕到底何負於你?你說,說啊!

窗外狂風大作,浪頭似的從外面湧進來,直欞窗被鼓得呼扇搖動,哐哐作響。

焦芳正迎面當著風,傴僂的身子像頂不住那股力道,趔趄地晃著,雙眼被吹得幾乎睜不開,只能淺狹成一條線,迷濛地望著狂蛇亂舞的帳幔中那渾身顫抖的人。

老天爺要下雨了,該來的總歸會來,誰也擋不住。

焦芳只覺自己真的老了,才跪了這片刻,手腳便都是麻的,頭腦也木沉沉的發僵,往常那些伴君侍主,迴旋調協的法子,這會子居然一樣也想不起來,就像當年那個初入宮的少年,被人詰問得茫然失措。

那就這樣吧,拋開一切掛礙,全都交由命數。

他勉強穩住身子,慢慢啟開乾癟的唇,風立時便刺了進去,舌齒間一片冰涼。

「主子可還記得當年在慈慶宮的事兒麽?」

臻平帝知道他說的是自己尚為儲君之時,卻猜不透是什麽用意,凜眼道:「怎麽,莫非朕做太子時,你便心存不忿,卻隱忍到這時再來還報?」

他口氣像順勢反諷,實則也覺不大可能,並沒真作如是想,只為引他的話而已。

焦芳闔眼搖了下頭:「主子如天之恩,老奴縱然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從前如此,現下更是如此。但請恕老奴斗膽說一句,當年在慈慶宮曾有一個人,主子確是有虧負之處。」

臻平帝聞言面色一窒,凝聚的眸光忽然變得散亂無神,緩緩飄移,似已神馳在外,陷入悠遠的回思中。

「你……說的是她?」

見他眼中現出淒傷來,焦芳面色依舊平淡,把哀泣藏在眼底:「主子是重情念舊的人,自然還記得6選侍。」

他沒再說下去,臻平也默然無語,四下里一片沉寂,唯有風聲嗚咽,仿佛是悲鳴一般的傾訴。

「不錯,確實是朕負了她,當年若不是朕一時糊塗,錯怪了她,她也不至受了委屈冷落,投了液池自盡,可憐她肚子裡還有朕的皇兒,也跟著一起去了……」

隔了好半晌,臻平帝才幽幽敘道,微紅的眼眶中已泛起瑩亮。

焦芳蒼老的臉上抽了兩下,喉間蠕動,終於按耐不住這般抽絲剝繭的細磨,當即接口道:「主子,6選侍是否是自盡而亡,老奴不敢妄言,但陛下的龍子卻沒有隨著一同去,如今也好好的活在世上!

他聲音有意無意地拔高了幾分,聽在臻平帝耳中如同洪鍾大呂,只震得渾身一顫,蒼白著臉,驚詫莫名地望著他。

「你說孩子還活著……不可能,這怎麽會……」

「主子忘了麽?那日是七夕大典,燃放河燈之際,誰也沒在意……後來是老奴帶人抬上來的,當時孩子已近足月了,裝殮的時候是老奴親自動的手,仰賴上天庇佑,主子聖德,天幸那孩子竟然平安無事,可老奴不敢向陛下稟告,也不敢把這孩子留在宮裡,起初那幾年便偷偷養在外頭,只等到五歲時才藉機帶回宮來,斗膽叫小皇子隱姓埋名,假做名奴婢伴在主子身邊……」

「你說……你說的是……秦恪?」

臻平帝瞪著眼,神情猶如痴傻一般,臉白得已不見半點血色,忽然又面色泛青,抬手捂著左胸揪緊,腰間一松,仰面歪倒下去。

「主子!

」焦芳嚇了一跳,手腳並用地搶過去扶住,幫他撫著胸口順氣,「主子別急,都是老奴自作主張,欺君罔上,陛下要治罪,就治老奴的罪,小皇子自幼便孤苦無依,求主子念著6選侍和血脈親情……」

他還未說完,臻平帝便抬手搖了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整個人軟軟地靠在那裡,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只是茫然望著眼前被風拂亂的帷帳。

第133章虹銷雨霽

暴雨攪纏了一夜,晨起時仍舊沒有要停的意思。

遠方泛起失色的淡灰,天地間卻還是朦朧的,但檐下倒懸的水簾總算顯得透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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