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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亂吃佳人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他輕嗬了一聲,眸中卻沒絲毫笑意:「這些本督也能瞧出個大概來,用不著你說。」

那御醫也是瞧慣了眼色的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面上略一遲疑,只得回話道:「不瞞廠公大人,此膏中所含藥類並不繁雜,但調製之法卻與尋常所見大不相同。下官自幼學醫,入宮已近二十年,不敢說見聞廣博,各類醫方典籍也瞧過不少,這膏子……嗯,請廠公大人恕下官孤陋寡聞,不敢妄言。」

但凡是在宮裡當差,說話要麽轉著彎,要麽留一半,不管是回的還是聽的,只管意思到了就行了,要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少不了把自己也攪進去。

這御醫自然也深諳此道,只是不知方才那話廠公大人是否合意。

「行了,你去吧,一切照皇後娘娘的吩咐做。」秦恪拿回那白瓷小罐,不再看他。

那御醫唯唯連聲,如蒙大赦地去了。

秦恪站在原地沒動,默然駐足,手上托著那小罐又開始端詳。

一個不留意,頭上這片雲還真要散了,但不管是天有意還是人作祟,在他這裡可絕沒那麽容易。

他向後倚在門扇上,寒色凜聚的眼中漸漸透出一絲詭笑。

外間的人聲忽然大了幾分,一連串的聲音都叫著「太子殿下」。他微微探出身子望過去,果然一幫宗室重臣都迎出來見禮,又擁著那個穿赤色袞龍袍的人走進對面的通廊。

秦恪返身折回裡面,順手招過一名內侍,低聲耳語了幾句,看著他去了,才快步往精舍走。還沒進去,就聽到兩重哭聲已經攪纏在一起。

他停下來先看了一眼,太子瀾建璋正伏在臻平帝身旁涕淚齊下,一聲聲「父皇」叫得人心頭劇震。謝皇後方才已明明收了淚,此時又哭得抬不起頭來。

兩人這一開聲,當真是悲痛欲絕,聞者動容,仿佛躺在軟墊的皇帝已然龍馭上賓了。輔張言站在不遠處,也是雙目通紅,神色黯淡。

焦芳扶著太子,戚聲勸道:「娘娘和殿下心念聖上,可這個哭法一來傷身,二來也壞了禮法,再者若是主子此刻有知,豈非更加鬱結在心?老奴伏請娘娘和殿下千萬以大事為重,莫要哭壞了身子。」

秦恪暗挑了下眉,快步上前,搭手扶起太子,接口道:「臣也請娘娘和殿下寬心,天佑我大夏朝,方才御醫已說了,主子爺是風邪入腦,聖躬暫時違和,只要醫治得法,再好生調養,不日定可大安。主子爺受命於天,又虔心玄修,等度過眼下這小劫,依舊是如日方中。」

張言聽到這裡清了下嗓子,近前拱手道:「焦公公、秦公公的話是正論,娘娘執掌後宮,殿下更是大夏國本,陛下病勢未明,嗯……確實不宜如此痛心傷神。朝中尚有許多大事未決,內閣這裡正要請旨。」

「還有什麽事比聖躬安危更要緊的?」

謝皇後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慢慢收了哭聲,哽咽道:「這話原不該本宮多言,可眼下這般又有什麽法子,往常都說君憂則臣辱,如今不正是你們替陛下分憂的時候麽?」

她拭淚嘆了一聲:「罷了,祖宗有成法,陛下如今這個樣子,萬事須得以儲君為尊,既然璋兒在這裡,凡事便由他定吧。」

先做樣豎旗,叫你無可辯駁,再趁勢以退為進,里里外外都拿捏得恰到好處,除了一句「賢良明理」外,讓人什麽也說不出。

畢竟是一步步登上後位,二十年屹立不倒的人,絕非泛泛之輩,一邊博著賢後的美名,一邊把別人的兒子養得連親娘是誰都忘了,這手段當真了得。

秦恪目光微轉,身旁那既可憐又可笑的人還在抽咽著,似乎半點也沒覺察到自己此刻的處境。

「方才母後不是說了麽,眼下還有什麽事比父皇更要緊,司禮監和內閣兼著內外廷,自然要上體君父之憂,別管有什麽事,都先擱一擱,一切等父皇龍體好轉了再議。」

果然比親生兒還貼心,連答話都是亦步亦趨的。既然連儲君都開口這樣說了,別人也就沒有再置喙的餘地。

秦恪暗中瞥向張言,見他眼中交織著痛惜和忿然,隨即眸光一定,像是下了決心。

可還沒等開口,焦芳卻搶先上前一步,恭敬道:「太子殿下仁孝重義,倒是我等做臣子奴婢的有負聖恩。其實先前呈上來的奏疏,主子多半已御覽過了,也有了明示,回頭便可擬旨發回內閣,然後給各省布政司下急遞。至於其它的,便由內閣會同司禮監先議個方略出來,實在拖不得的,再呈上來交予太子殿下定奪。」

張言欲言又止,垂眼輕嘆,硬生生把話忍了回去。

謝皇後點點頭:「這是正話,陛下的身子要緊,國事也同樣不能荒廢,便照焦公公說的辦吧。本宮今晚要守在這裡服侍陛下,璋兒你還要擔著政事,不能兩頭都熬著,且先回去吧,等得了空再來。嘖,這傳了半天,太醫院的人怎麽還不到?」

秦恪聽她說要留下,心念一動,順勢應了聲:「臣去瞧瞧。」

卻退出去,剛到紗幔外,就被眾人圍住七嘴八舌地問著聖躬如何。他隨口敷衍,快步穿過通廊,剛到門口,就看一班御醫急急地上來。

眾人見是他,不知是什麽事,面上都是一肅,趕忙躬身行禮。帶班的御醫還沒抬起頭來,便聽他俯在耳邊低聲道:「稍時記著些,陛下病體沉重,不宜有人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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