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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翻到箱子的最下面,看到那張從未見過的美院錄取通知書,他才明白他的愛人到底有多優秀,到底為他放棄了多少。

沈遇說他沒被美院錄取,其實都是騙他的,只是因為他不想離開他,不想讓他為難,所以才放棄了被錄取。

倘若沒有遇到他,沒有為他放棄這一切,沈遇應當前途無量,或許現在已經是個名家,開了數個畫展,賣出數以千百萬的畫作。

他完全可以憑藉沈家的資金和背景鋪路,在眾星捧月的寵愛中踏入高堂,而不用跟著溫平生受苦受累,忍受著不明真相的罵名,直至最後家破人亡,連靈活沒有任何缺陷的手都奉上。

「原來你是這樣愛我,原來你為我放棄了這麼多,對不起阿遇,對不起。」溫平生匍匐著跪下,將所有東西攬進懷裡。

畫和紙張散落一地,他就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下,在這些東西當中痛悔自己的過錯。

第一百一十一章北方以北

北極圈地區的冬天似乎格外漫長。

挪威北部的雪鋪了厚厚一層,即使是已經停雪消了許多,地上鋪的那層白依然可以輕易埋住腳踝,只能深一腳淺一腳走。

沈遇跟著思故去看極光,本來是並肩走著的,但是看身旁人走的實在吃力,思故就拉過了沈遇讓他跟在自己身後。

「沈,踩著我走過的腳印走吧,這樣輕鬆些。」這個友善又體貼的青年在沈遇往前栽時扶了他一把,等到沈遇站穩以後才鬆開他的手。

「謝謝。」沈遇的呼吸有些沉悶。

車子開不進來,長時間的徒步讓他渾身疲軟,肺部一下又一下不停喘氣。

思故拍了拍他的背,沈遇跟著深呼吸兩口,結果帶著雪沫的冷空氣灌進鼻腔,讓他忍不住彎下腰劇烈嗆咳,好半天才能捂著胸口平息下來。

他咳嗽的像是要把肺也咳出來,難受得很了還頻頻乾嘔,嘴角噙著血跡。

思故實在擔心沈遇的身體撐不住,就取下了自己的圍巾給他蒙上,剛好捂住鼻子嘴巴,只漏出一雙水光瀲灩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漂亮。」很傳統的東方人相貌,眼睛清亮的像琉璃。

圍巾上還帶有暖熱的溫度,沈遇被蒙上狀況好了許多,思故就向他伸出了手繼續鼓勵他:「來吧,特地開車來到這裡,我們一定要看到極光。」

白茫茫一片的雪地當中只有兩個黑影不斷移動,他們走得艱難卻又固執。

思故幾乎是三步一回頭,每當聽到身後人腳步聲停頓,或者聽到他呼吸音變沉,他就會立馬回過頭來拉他。

冰涼的手指觸碰他溫熱的掌心,思故被冰的打了個激靈,卻還是很貼心握緊沈遇,沒有一刻嫌棄他或者不管他。

來看極光是他們旅程的最後一站了。

沈遇的身體素質正在以滾坡式的形式下降。

最近的一次聚餐沈遇直接拒絕了,即使是酒館兩位夫婦多次邀請他,他依然堅持拒絕露面。

每天酒館的小女兒和思故都有意從櫥窗內向外張望,但是他們怎麼也瞧不見心心念念的身影。

擔心這位神秘的朋友會出什麼問題,酒館的夫婦想要思故去看一看他,然而還沒等他們跟開口前思故就已沒了蹤影,他在等不到沈遇的第三天就直接跑去了找他。

他計算著那天是沈遇去醫院的日子,結果他隔著櫥窗耗了一天也沒見到他,擔心沈遇會出什麼問題。

房門被敲響,思故等了半天都不見有人來開門,他自覺不妙想要撞門,卻在蓄力的一瞬間看到房門被拉開。

那個神秘的異客就站在門口微微喘氣,似乎是來的匆忙,他的臉上和額角的頭髮上還沾有水珠,衣服的前面還滴落有一些鮮紅色的痕跡。

大概是又犯病了在吐血,所以才開門晚了些。

思故看著沈遇深陷的眼窩,突出的顴骨,遍布烏青的下眼瞼,尖瘦的下巴,一時僵楞在門口,這才意識到自己光顧著擔心而沒有準備說辭,到這一刻面對面不知道該從何下起。

「下午好,要進來嗎?」依然是淺淡的笑容,還是沈遇率先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面。

「沈,你沒事吧?」

像是壓根沒打算等來人回應,沈遇開門以後就直接鬆開了門把手往屋裡走。

他只穿了一件裡衣,領口偏低,漏出細長的一截脖頸。像瀕死的天鵝,脆弱的似乎一捏就碎。

將房門輕輕闔上,思故跟在沈遇身後進來。他的動作還是有些呆滯,難以接受他這麼喜歡的異客將至生命盡頭。

「只有水可以嗎?」

身後跟進來的人還沒有完全坐下,沈遇就已經倒好了一杯水。

他現在對倒水等各種瑣事很有技巧。

手指不方便,沈遇就會用手掌捧住水杯放到桌子上,再用手掌卡住水壺的把手將熱水傾倒出來。

「嗯……謝謝,謝謝……」平時大大咧咧的是他,結果現在熱情好客的是沈遇,思故倒是拘束了起來。

「別客氣,坐吧。」

「好。」

他在沙發上坐下,隨便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房間雖然簡陋樸素,但是被收拾的很乾淨整潔,井井有條,唯一不足的就是太冷清了。

這裡適合兩個人一起居住,如果有兩個人,那這屋裡應該很溫馨很有人氣。

「沈,你的身體——」他有些不好意思開口,生怕自己的言行舉止會冒犯到沈遇,但是接下來的沈遇行為就讓他明白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