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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闆為人很熱情,一看見兩少年是以一個背著一個的姿勢走進來的,相處模式也不似尋常男孩子那樣打打鬧鬧。尤其被背著的那位少年,神情看著冷淡,手裡卻撐著一把路邊買的油紙傘,很注意地沒有讓底下的人淋到雨,笑著打他們像是一對情侶。

景昀偏頭和謝悠對視一眼,沒什麼不好承認的:「我們就是情侶。」

「啊?我瞧你倆都還像是學生,大學生嗎?」

「差不多吧,高中剛畢業,我倆都是今年京華大學的准大一生。」一觸即老闆微驚訝的表情,景昀巴不得讓對方見識到自己和謝悠有多牛逼,京華大學,全國第一名牌大學,想進這所學校的光是有錢都不夠。

「沒錯,隔壁省今年高考狀元和榜眼此時就站在你面前,大叔,你想要簽名嗎?」

謝悠聽不下去,用傘柄敲打景昀的頭,叫他適可而止並把自己放下來。

「悠悠你打我。」被打的景昀頓時露出一抹委屈的神色,「你怎麼可以打我?」

謝悠早習慣他的裝可憐賣慘,不近人情道:「我不僅打你,我還要揍你,請問你有什麼意見?」

這一來二去的,惹得老闆哈哈大笑,將二人引入座,問他們想要喝點什麼。

景昀:「有什麼?」

「各式各樣的茶類!

景昀大手一揮:「那來壺奶茶。」

老闆:「……奶茶沒有。」

「奶茶都沒有還說有各式各樣的茶類?!

景昀發出靈魂質疑,老闆噎了噎,求救的目光投向另一名少年。謝悠在桌底下輕踹了男生一腳,淺笑著對老闆說:「來兩杯碧螺春就行。」

正前方是擺滿書籍的書架,兩人坐在有屏風遮擋的窗邊。細細密密的雨還在下,竹欞煙雨朦朧,有一種江南意境美。

景昀還在吐槽兩杯碧螺春茶居然要四十多,旅遊景點的物價就是不一樣,卻察覺對面的少年此時異常安靜。

謝悠稍稍側著臉,似乎並沒有聽見他說的話,正盯向朦朧潮濕雨幕下的地面發呆。

雨水砸落青石板,濺起一朵朵盛開的水花。他還是那般冷艷清瘦,生得一頭烏黑的發,一雙黑曜石般極黑的眼,濃墨重彩式的標準東方美人,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睛。

謝悠在細緻地看雨,而景昀在專心地看他,總覺得這會兒的悠悠和平時不一樣,可具體哪裡不同又說不上來。

兩人一時半會兒看得都有些出神。直到老闆端來一份老式糕點,說免費招待兩位小學霸,景昀倏然地回神,卻聽謝悠先一步微笑地道:「謝謝。」

他一笑,景昀就明白究竟哪裡不同,剛才的謝悠,周身籠罩著一層名為孤寂的情緒,猶如透過雨幕聯想到曾經景昀所不曾了解的往事。

「這場雨還不知道要下多久。悠悠,我們來聊會兒天怎麼樣?」

對上景昀興致勃勃的眼睛,謝悠默了會兒,問他想要聊些什麼。

「聊你的過去。」景昀支起右手臂,撐著半邊臉,「悠悠,我還從沒聽你提起過,你以前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

他問的自然是穿書以前,獨屬於謝悠的過去。景昀之前也問過一次,只是謝悠沒有告訴他,這次聽見對方這樣問,他開口第一句話也還是那句:「這個沒什麼好聊的。」

「可是我想聽。」這次景昀沒再給他轉移話題的機會,急切地拉住他搭在茶杯上的手,「我想要了解你的全部,想知道你以前生活的環境。」

想讓你為我敞開心扉,想要知道你的一切。

謝悠垂睫,視線久久停在被握住的手上。窗戶微敞,空氣里靜謐得一時只聽得到雨聲。

景昀手遲遲沒有收回:「悠悠。」

就在他以為得不到回答的時候,謝悠被他這一聲喊得眸光微動,臉再次朝向窗外,啟唇道:「我父母去世的早,在我四歲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了,一直是由奶奶將我拉扯大。」

「小時候住的環境不太好,房子有些破,也很小,和這家圖書館差不多。風吹時窗戶會吱呀響,下雨天屋檐漏水,要將水桶放底下接著。

升初中以前,我其實很厭惡上學,你知道為什麼嗎?」

景昀望著用最輕描淡寫的語氣說這些的謝悠。喉嚨艱澀地滾動,他聽到自己問:「……為什麼?」

「因為學校里很多有人會拿這件事取笑我,說一些難聽的話,我也從來不認為小孩全都是天真無邪的。」

從來不認為小孩全都是天真無邪,卻還能對謝苒……

景昀大約能猜到所謂「難聽的話」是什麼,無非就是沒爹疼沒娘愛,石頭縫裡蹦出來之類。

「老子也從來不認為小孩全都是天真無邪。」景昀大約這輩子都做不到安靜聆聽了,只要聯想到他家悠悠小時候香香軟軟一奶糰子,被那群小王八蛋欺負,他就恨不得——「因為我自己就不是,要是敢有人罵我、堵我,碰我東西,我能把他們全從高處推下去。」

謝悠清楚,景昀敢做,也能這麼做,縱然他那時候還小,只要背後有景家撐著,就可以隨心所欲無法無天。

而自己現在也可以,就看想不想。

「那後來呢,你沒有再讓那些熊孩子欺負吧?」

「當然沒有,小學那會兒是我打不過他們,所以討厭上學,每天放學在家幫奶奶做些體力活,提高身體素質,方便還手。畢業前按照整理出來的名單,將那些人誒個揍了一遍,初中後沒人敢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