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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景咸咸咸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嬷嬷这日午后来殿内请人,林烟身子伏着,一手撑着桌角,干呕不止。

  腹中的孩子马上便要满三个月了,她身上的反应愈的大起来,除了嗜睡,近日孕吐也是频繁。身侧唯独就一个体己人,忽得像人间蒸一般,失了踪迹。是个人都承受不得。

  林烟眼见着憔悴下去,脸色一日不如一日。请了莫干来,也是无济于事,只安慰着须得放宽心,才能对腹中的孩子好。心病还需心药医,嬷嬷来请人时,她的面色几近灰败。

  踏过石子路的间隙,老嬷嬷有心提醒道:“小殿下还是莫要多看了,省得得了死煞之气,冲撞了胎儿。”

  于她们而言,柳凊再重要也不过就是一个婢子。既是婢子,宫中Tiempoviejo比比皆是,无需多伤心,更无需为此伤及身子。

  林烟向来温和,眼神盯着身侧的老嬷嬷,如今却凌厉了起来。

  “嬷嬷往后莫要多话了。本宫的孩子,不会怕凊儿……”

  老嬷嬷的话中不难听出,柳凊遇事已死。但亲眼所见总是另一番感受——柳凊的身子蜷在树丛之间,身上的宫装沾了泥土,泛出黄褐色。身子侧躺着,露出左侧的小脸,脸上的皮肉已呈腐败之状,身上裸露之处,一如手脚,都已腐败,散出不小的恶臭。

  天气渐热,是这臭气散出来的,才叫近处顶楼上值守的内卫得了注意,亲自下来查看了一番。

  尸就这样见了天光。

  柳凊是个爱干净的,仪容有损便不会轻易上前来服侍。此前,林烟还曾问过她的,柳凊那时道:“这是将军府的规矩,奴婢都记着人,爹爹也说了,人活一世啊,得重规矩。”

  话虽是这样说,可在自己身边,柳凊分明是个最最跳脱无忧的性子,与自己乃是两个极端。柳凊多话,总可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也缠着自己说话。

  被她的性子带着,慢慢的林烟也开始习惯的吐露自己的心思,遇事同柳凊说上一说,心里也畅快。

  还说好了的,柳凊说要一辈子跟着她的,怎么,怎么这人就没了……

  内卫正要翻动她,将尸抬下去处置,被林烟喝了一声,“别碰她。”

  老嬷嬷拦不住她,只得随她一道儿走近柳凊的尸,后见柳凊蹲下,自行去翻动柳凊的尸,阻止不及。

  “凊儿…哪有什么比性命重要的,你是不是痴傻了……”

枯枝败叶之下掩盖的,还有清清楚楚的字迹。

  所书为何,她瞧得清楚极了。

  “你瞧瞧啊,脸上都脏了……我可嫌弃你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最守的规矩就是齐整这一条,到最后却走的不体面。

  同莫干先生学了这些日子的外伤门路,第一回用,竟是给柳凊验尸。

  脖子上的伤,要了她的性命,身子其他部位没有大的外伤。只一击,柳凊的喉骨便断了。怡妃宫中还有武功如此之高的人,且还是女子。柳凊脖子上留下的指痕宽度便可知,是个女子。

  将柳凊的尸身擦拭干净,由内卫带走放置之后,林烟自顾着换了衣袍,一众婢子跟随着,出了峡靖殿。

  内卫得了令,是拦住不相关的人,倒不知该不该拦这位主子了。

  林烟此时冷冽淡漠的紧,蒙了面纱,直视于人,“让开。”

  “不知殿下是要去何处?告知我等,我们也好先做安排。”

  “不必了,本宫去见陛下。也不必让开了,带路罢。”

  内卫道:“是,殿下。”

  *

  贺帝于病榻之上,脑子已显得混沌不清了。执着林烟的手,便唤着“皇姐”

,字字句句虽然含糊,在有心之人眼中却是清晰的。

  林烟眼见着是这样的现状,当下把了贺帝的脉,随后面色凝重道:“可曾宣过太医来?”

  内侍道,“回贵人,宣了,太医看过诊了,说是劳累过度,多加休息就可康复的,方子便开了补药。”

  这太医倒是个有脑子!

如此明显的中毒迹象,是瞎了眼睛还是失了脑子?!

  不对,还有可解之处。

  若太医一早知晓舅舅身体有恙,且方子便含有毒物,便可解了。如此设想,应是猜测的□□不离十,那几位来的太医怕都是些亡命之徒,受人指使,竟妄图弑君。

  ……

  时局不同,林烟愣在原地,心焦之外,便是无助。她没有旁的本事,更加不懂其他之事,如今舅舅昏睡不醒,中毒迹象明显,如此困局,如何可解?如何可解?

  二爷不在近处,凊儿被害也已不在了。今日过来,本意是要替柳凊讨一个公道,如今倒好,她一介女子,堪抵什么呢。

  不知可以做些什么,亦不可什么都不做……

  两难之下,林烟侧身,同那衣帽不同的内侍道:“你过来,本宫有话问你。”

  按她所猜想的,第一步该是要区分敌我,先将舅舅的病情稳住。

  ……

  到了内里隔间,帘布之内隔绝了外头的几个婢子的视线。林烟沉了心,不得已之下,行了大胆之举。直面这内侍总管,扯下自己的面纱来!

  “长,长公主殿下……”

  那内侍惊在原地,张口恍然的说着话。除此之外,倒是没有旁的不对。

  林烟心生一记,又将面纱戴了回去。

  娘亲,烟儿没有法子了…舅舅如今中毒,情况危急,烟儿斗胆用一用您的身份,还望娘亲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