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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几日,绿莺和青雀都每日风雨无阻地出现在大厨房门口等着提饭。

  那厨房里的何婆子,本身是三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房,后来嫁了徐家的管事,靠着三夫人的情分争了管厨房这桩油水丰厚的活计,平日里就吊着一双眉毛看人,上任以后愈跋扈。

  三房一家出京外任后,越加肆无忌惮,除了太夫人寿安堂和长房瑞萱堂的伙食不敢克扣外,连几位小主子的饭食送出前也要被她拦下尝一筷子,说是“试试咸淡”

。厨房其余众人均是敢怒不敢言。

  四房回京后,何婆子一看四房母弱女幼,二看无人懂点脸色给她使个红封,每逢有人来提饭提水,就端着饭碗靠在门槛上朝地上“啐”

上一口,蔑视不屑道:“连点银子都不肯花,还指望好饭好菜!”

  青雀来得次数多了,每次想着四夫人和她说过的话,兀自强忍着怒气,只是提了饭边走。绿莺来后,青雀看她小小年纪就镇定自若,倒是高看她一眼。

  这日午时,青雀同绿莺照旧提早到了大厨房处候着,并其他院子的丫鬟们一起。

  虽过了年节,然寒冬里天气依旧凛冽,时不时就刮起一阵强风,吹得漫空雪沫子沱飏,显些迷了眼。

  檐下几人都冻得瑟瑟抖,有人想进得房里烤火暖暖身子,却被一个婆子拦下了。

  这婆子傲慢地说:“咱们厨房灶间可谓是重中之重,旁人等闲不许进来,万一有那不怀好歹的恶人动了恶念,这一府上下千人都就全完了。”

  她环视四周,又说:“几位姑娘,也不是我老婆子拿大,实则都是上头三夫人先前管家时定下的规矩,咱们做下人的哪能不听主子的话?你们说,是吧?”

  绿莺小声地说:“只是说不许进灶间,没说不许进门啊。”

  那婆子斜睨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转头掀了门帘进去了。

  一股热气扑面,不过几息就又散了,更加显得寒冷难捱。

  这次午膳,不知是否有绿莺先前插嘴的缘故,其他各房的丫鬟一个接一个拎了食盒走了,她们四房的食盒却还没被提出来。

  两人在门口等了很有些时候,又是呵手又是跺脚的,才把身子暖和一点。

  一个才留头的厨房烧火丫鬟出来送水时,同情地看了她俩一眼,左右看顾无人,小声地上前说了一句:“谁叫你们先前得罪了龚妈妈,饭菜早就做好了,这会子是她扣着你们四房的饭食呢。”

  青雀顿时柳眉倒竖,正想冲进去理论,外面冲进一群丫鬟婆子,说是太夫人今儿个不在寿安堂用饭,要厨房做了饭菜另送到别处去。大厨房顿时人声鼎沸,嘈杂喧闹起来。

  那烧火丫鬟趁乱,就带了青雀绿莺两个偷溜进去提了食盒,临分别时,青雀说:“今日多谢你!”

  烧火丫鬟连连摆手,小声道:“这算不得什么,只是看不惯那些人的做派。”

  青雀见她不要递过去的手钏,郑重道:“你叫什么名字,将来要是有机会,我一定念你的情。”

  烧火丫鬟笑嘻嘻地说:“我娘叫我秋雁。”

  两人急忙忙带了食盒走回照妆堂。

  刚到门口,就见多了许多丫鬟婆子,两人正不知所措,一个小幺儿上前扯了扯青雀的袖子:“太夫人来了!

在正堂呢!”

  青雀吓了一跳,急忙带着绿莺赶过去。

  之前在大厨房时耽搁了好一会儿,这时已过了江氏和敏心平常用饭的饭点了。

  青雀虽知江氏素来和蔼,但太夫人在场,还不知要面临什么样的处境,战战兢兢地上前回禀:“四夫人,饭食到了。”

  太夫人坐在上,手中捧着一个手炉,笑盈盈地和江氏说些家常话,听到青雀回话,轻飘飘地问了一句:“哦?怎么这会儿才到?”

  不及青雀解释,太夫人又说:“罢了,时候不早了,先用饭罢。”

  江氏立即起身,脸上有些慌张,嘴巴嗫嚅着,小声说:“伯娘不如等您的份例送来再用饭?”

  太夫人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淡淡说:“不必。我一个老太太,能有多大胃口?还能把你们饭食吃光了不曾?”

  江氏终究没能拦下,跟着太夫人去了饭厅。

  食盒揭开,摆盘上桌。四房今日午时的菜色一览无余。

  太夫人静看了片刻,转头问敏心:“和伯祖母说说,你们平常用的也是这般吗?”

  敏心虽不知怎的今日太夫人起了兴致来她们照妆堂小坐,但听了太夫人这番问话,心里立刻有了计较。

  这几日连日清汤寡水,她们是在孝期不错,但也没有这般折腾人的饭食。敏心回想起前世年幼时,心里便酸。

  她一脸灿烂笑容:“是的呀。”

  江氏立刻出言阻止:“敏敏!”

  “让她说!”

太夫人沉了脸。

  敏心瞅了瞅江氏,接上话头,天真无邪地说:“每天都是一样的菜菜!”

她坐在江氏怀里,探头望了眼如意圆桌,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叫了起来,“今天的汤怎么和镜子一样啦!”

  正当这时,琼玉南星带了太夫人的份例赶来,甫一进门才预备摆饭,就被室内几近凝结的气氛给吓退了。

  太夫人抬眼看了看她们,朝桌上努了努嘴,“摆上罢。”

  琼玉有些讪讪地,蹑手蹑脚上前,把各色菜品从红漆三层大食盒里一盘盘取出,一样一样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