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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首阳念六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符奚执剑在手,昂向上,颌面咯吱咯吱滚动,心中怒火冲天,最终忍了下来,垂眸看他:“你与他相处甚久,他反了会去何处,可有论断?”

  察风忙道:“兖王,一定是兖王,中震一心要杀太子为先主报仇,如今城中只有兖王可与太子抗衡,兖王又在四处寻找公主,他必是投靠兖王去了。”

  符奚执刀而走,察风忙追出去将人拦住:“少主,我们的人大部分在城外,完全没有计策过此事,此刻去恐难敌众。若是太子与兖王联手,我等无异于自投罗网。”

  符奚将刀架在察风脖子上:“让开!”

  察风苦求:“少主不可,且再等等,明日储领军一来,舞阳公主必是安全的。”

  小公主如今不知情况如何,又不知要害怕哭泣到如何情状,这种联想一旦于脑海中产生,便令他害怕揪心:“我等不了,若是他们敢伤她一丝一毫,我必扒了他们的皮。”

  察风还要拦,忽见少主手上无力,一瞬间仰躺晕倒在地,间那颗魂铃急促作响,他忙上去将人拖住。

  是魂引,中震偷了魂引!

  他飞快自怀中掏出一只鸣镝吹响,召集所有死士迅归位。

  第45章至暗深渊

  魂铃狂乱作响,细碎纷乱直往他耳朵里钻,符奚脑子快要炸开,纷纷扰扰全是符家和死士营的过往,一遍遍在脑海里走马,有很多不应该记起的东西,他记了起来。

  大概他还在襁褓中时,父亲和母亲还是互相倾慕的依恋模样,冲他笑得温暖和煦。

  光影突然一转,他看到自己冒着大雪守在草丛中,面前一个朦胧身影转过身,面庞突然无比清晰起来,他跑了上去:“父亲,父亲。”

  那感觉太过真实,他似乎还能感觉到自己脚步踉跄中摔倒在地后,那双扎根在雪地里的腿,只剩僵疼麻木。

  他不在乎,跑过去紧紧抓住父亲的衣摆,面上尽是孺慕之情。

  他长到五岁上,父亲从未去看过他,只是将他和母亲锁在院子里,老门房大概是看他可怜,便骗着他:“将军出征去了,已经多少年没回来了,你别再念着了。”

  他起初是信的,后来从母亲日夜念叨的嘴里琢磨出来,事实并非如此。他偷偷跑出去几次,知道了父亲常在府中,也常看见他陪伴另一个男孩。

  他想,父亲大概是忘了他,毕竟下人说他妻妾多,一定还有别的孩子,他只是暂时将自己忘了,只要他去找父亲,父亲一定会看见他。

  他好不容易避过了院子外的下人,蹲在父亲门外等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得到了这个能跟他说话的机会。

  父亲不认得他,他只是随意看了他一眼,面上尽是陌生和疏离,而后因为恼怒他的纠缠,一抬脚将他踹翻。

  他蜷缩在雪地里,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又慌忙爬上去拉着父亲衣摆,嘴里哭喊着:“父亲,我是符奚,您不记得我了吗?”

  立在一侧的下人上前解释:“将军,这是那个勿吉妾室之子。”

  父亲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眉头狠皱,面露嫌恶,斥道:“滚,到下人房里去,你要记住,你是勿吉人之子,我此生只有瑜儿一子,再无其他。”

  而后冷着脸将他再次踢翻,脚上下了十成十的力气,他躺了一个月多,险些没能活下来。

  自此之后,他模糊记得自己被要求改名为完颜符奚,完颜是母亲在勿吉的姓氏,他从此连冠家姓的资格都没有了。

  回忆叫他痛苦地胸口剧烈起伏,他口中呼吸粗重,只进难出,忽然有人在耳侧轻唤:“奚儿,我的好奚儿。”

  符奚听着这声音又孺慕又害怕,那声音迷迷蒙蒙的就跗在耳朵上,他控住不住浑身哆嗦着抖。

  那声音由远及近,清晰地在脑中炸开,符奚猛然睁开了眼睛,是母亲,她从没有这么笑得温和过,眼睛柔柔地落在他身上,他眼中酸涩,脱口而出:“母亲。”

  她依旧笑意盈盈,面庞由近及远,模糊起来,忽然又急促拉进,一脸的厌恶凶狠模样:“勿吉贱种,你去死吧!”

她说完便扬手掐过来。

  符奚这一次不想再承受她的怒火,不想再被迫接受这一切,他要逃离。

  远处那片和煦光影里好像有人,他下意识觉得,唯有那里的人可以救他。

  他奋力反抗,手上用力将母亲推开,踉跄着跑了出去。

  放过我,放过我,求你们放过我。

  前方浓雾厚重,只在隐约间能看到熹微光影,符奚不顾一切向前奔跑,两边人影交错。

  “杀了他,他是勿吉贱种。”

  “你不配做符家人。”

  “死士营,你不杀人,就会死,你要做手握屠刀之人,还是被屠之人?”

  “废物,如此小事也能失败,去领鞭刑。”

  “你真该死,你就不应该活着。”

  。。。。。。

  他眼前人影轮转,声音嘈杂,密密麻麻全是恶念诅咒,有人手持刀剑,撕扯着他,要把他拖入至暗深渊,那些他这些年骐骥又努力忘却的生死过往,一个个突破记忆,赤裸裸地砸在眼前。

  符奚脚步不敢停下,他不知是怕,还是脑中生的欲望作祟,拼命地往前奔跑。

  脑海中有一双清澈眉眼,他只要朝着前方奔去,她会来救他。

  他终于跑到尽头,眼前浓雾散尽,耳边嘈杂的惊叫怒吼声远去,留下一片空旷的嗡鸣,前方碎光瞬间扩大,化作广阔炙热光辉,瞬间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