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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米兰lady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庞荻见他神色迟疑,也明白他的想法,淡淡道:&1dquo;但求无愧于心,何惧他人诟病。”也不再等他表示同意,便转身自朝房内走去。

  颢别无他法,也只得跟她回去。

  入到房中,两人默契地任房门敞开,相对而坐,却默默无言。

  即使是千军万马大风大浪,颢也自有能力从容应对,但却从未遇到过如今这般难以应付的场面,不免拘谨不安,茫然四顾,不知该跟她聊些什么。忽然转间见房中书案上搁着一个官窑青花瓷钵,也就比普通大碗略大些,但其中生着两枝亭亭玉立的荷花,立出水面的荷叶小若碗口,而那花朵蓓蕾比酒杯还要小,小巧玲珑十分可爱。

  &1dquo;嫂夫人也会种这样的玲珑荷花?”这个问题脱口而出。

  &1dquo;嗯。”庞荻应道,想起他言语间的&1dquo;也”字,便问:&1dquo;莫非岐王妃生前也爱种此花?”

  颢点头道:&1dquo;她房中也曾养着这么一钵,而且四季常开,人见了都啧啧称奇。此花如此奇特,想必种子一定不易寻到罢?”

  庞荻微笑道:&1dquo;既然是王妃养的花,殿下竟不知如何种出?此花并非品种奇异,种子也只是寻常的老莲子。”

  颢略显尴尬,淡淡一笑有一点羞惭之意,又问:&1dquo;那是如何种出的呢?”

  庞荻遂告诉他种花之法:&1dquo;选较饱满的老莲子,将其两头磨薄,然后放至空的蛋壳中与别的鸡蛋搁在一处让母鸡同孵。待有小鸡破壳而出时便将莲子取出,再用陈年燕巢泥加天门冬十分之二捣烂拌匀后盛在瓷钵中,把老莲子种在其中,泥上薄铺一层细沙,以河水浇灌,日浴以朝阳,待荷花长出后便是如此娇小状了。若房中温度适宜,四季皆可养出蓓蕾。”

  颢含笑道谢。

  庞荻忽然想起他坐了这许久自己尚未给他上茶,很是失礼,于是起身从一个冰裂粉青瓷壶中倒出一杯色泽红鲜的花露递给他,说:&1dquo;现在我这里无法烹茶,只好请殿下饮我酿的这点香露了。”

  其时贵族名门雅士常有酿花露供饮用的习惯。将有色有香的花朵微开时摘下腌渍,花汁融入露液之中,入口奇香沁人心脾,颜色又异艳可人,可去腻解酒有益延年,是上佳饮品。

  颢浅尝一口,却又目露讶异之色,问道:&1dquo;此花露奇香无比,但此香既非梅花、玫瑰、野蔷薇、桂花、甘jú,也非橙子、柑橘、佛手、香橼,不知是用什么花制成?”

  庞荻答道:&1dquo;是秋海棠酿成。”

  颢奇道:&1dquo;但秋海棠原本无香呀?”

  庞荻笑道:&1dquo;秋海棠的确无香,但不知为何,浸泡在露液之中那香就慢慢渗出来了,而且会越来越浓郁,在众花露中以秋海棠露为上品,不过很少有人能想到以此无香之花来酿制。”忽又想起颢那个爱花的王妃,又道:&1dquo;但岐王妃冰雪聪明,自然能现这点。想必殿下曾饮过她制的秋海棠露罢?”

  颢颔道:&1dquo;以前常饮,我一直在猜是何花所酿,不想直到今日才得解此谜。”

  庞荻很觉奇怪:&1dquo;殿下为何不问王妃?”这花露、荷花和此前聊过的荷花茶都是王妃以前制过种过的,他身为她丈夫,想知道制法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问妻子即可,但他居然一直不问。

  颢一愣,低不语,片刻才道:&1dquo;我怕问多了她觉得烦,觉得我愚笨,惹她不开心。她本来就是个不喜欢多说话的人,如果她不想说,我也不想刻意去问她。”

  庞荻越觉得奇怪了:连如此小事他都不敢开口去问他的妻子,可见他对她小心翼翼到何种程度。但是,王雱不是说他与王妃很恩爱么?既然恩爱,他又怎会连问这些小事都怕惹妻子不开心?

  她顿时感觉到面前这个温文隽秀的年轻王爷在与他的王妃的爱情上未必有与他自身优点及身份同等的优势,他以前的生活多半也未必如外人所见的那么和谐而幸福罢。

  而且,如果她与他两人都不爱说话,那他们夫妻间的交流岂非存在着很多问题?所以她又问道:&1dquo;有没有什么问题是你想问并且也敢拿来问她的?”

  颢想想,答道:&1dquo;嘘寒问暖。”

  如此可爱的答案!

庞荻真的很想大笑,但见颢表情十分认真,并无玩笑之意,才勉强忍住,只把笑意控制在唇边。再看颢,只觉他在感情方面实在纯净得有如一张白纸,他那王妃想来一定是个心思异常纤细而敏感的人,颢这样的单纯在她看来会不会是不解风情呢?于是颇同情他。她虽年纪要比他小几岁,却不禁地对他怀有了一种怜惜之感。

  &1dquo;那么,”她对他说:&1dquo;你还有什么以前想知道却又不敢问王妃的这类日常小事的问题么?不妨全问我罢,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微笑,道:&1dquo;谢谢你。”

  随后几个时辰他们便聊着这些日常闲情事,气氛友好而自然,彼此都觉得轻松而愉悦,也淡化了因被迫共处一室而生的拘谨戒备之感。

  在颢聊到小时与姐姐兄弟们的游戏事时,庞荻想起舒国长公主,遂问:&1dquo;舒国长公主最近可好么?”

  颢微微摆道:&1dquo;不太好。她的儿子彦弼病了。刚开始是感染风寒,但他还太小,只有三岁,体质尚弱,便日渐严重起来,现在整天咳嗽。姐姐十分忧虑,终日以泪洗面。”

  庞荻闻言也为公主难过,心想她丈夫宠爱妾室,一定经常冷落她,而今儿子又生重病,对她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因同情公主,又想起了自己的处境,眼神便止不住地悲戚起来。

  颢见她神色有异,目中满是凄楚之意,立即想起了她那酷似菀姬的哀婉的琴声。于是问她:&1dquo;你不开心么?”

  她凄然而笑,并不回答。

  他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了出来:&1dquo;他对你不好么?”

  这话触到了她心内最伤痛之处,不知如何回答,却立时泪如雨下。

  他一惊,马上站起走到她身边,却又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只呆呆地立于她身旁,看着她哭得如此悲伤,不禁想起菀姬初嫁他那晚也是这样恸哭,他也是如此束手无策。他又一次深深地为自己的个性感到羞愧。如果是像王雱那样的男子定会有办法巧言安慰的罢。但,他却又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女子正是为王雱才如此伤心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