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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徽宁轻轻笑道:“劳你挂念,已经无恙了。”

  见敏心孤身一人带着丫鬟,纵使镜湖轩四周开阔,旁人能一览无余。但敏心毕竟还待字闺中,徐徽宁便主动向她介绍:“这是我在余杭时的同窗,此次一同返京,今日他前来探望我。我本想着这里清静,竟忘了此处还连着后园,是我失礼,还请七妹见谅。”

  那名英俊郎君笑着朝敏心挥了挥手,被徐徽宁乜了一眼,便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敏心客气道:“无妨。小妹亦只是路过而已,倒是我们叨扰了九哥和这位世兄的雅兴。”

  “那么,小妹便不打扰了。”

敏心朝水榭中二人欠了欠身。

  “七妹慢走。”

  直到快到翠梅堂门口时,敏心好像还能听见自己胸腔里砰砰的心跳声。

  不知是谁悄悄叹了口气,才打破了她们这一行中沉寂安静的气氛。

  听荷的语气带着惆怅:“九少爷……可真好看……”

  知桃声音幽幽:“是呀,就和天上的人一样,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

  秋雁瞟了眼敏心,见她面容犹带几分怅然,并没有出言反对,便也小心翼翼地加入了听荷等人的讨论:“府里人常夸六小姐有沉鱼落雁之貌,今天第一次看到九少爷,才知道九少爷和六小姐不愧是龙凤双生,都生得这般标致。”

  “你们说,九少爷这么一个天仙般的人物,要纳的妾得多漂亮啊?”

  有人反驳:“我以前当差时见过那个丫鬟,要说漂亮也漂亮,可没有九少爷自己好看!”

  小姑娘们年少慕艾,喳喳细语不停地说着,敏心沉默,只是听着丫鬟们的议论。

  到了翠梅堂,敏心已是熟门熟路地进了院子,上了正房,命丫鬟放下她们带来的点心和茶叶,再一个人去了东厢房。

  走过了一层珠帘一层细篾竹卷帘,敏心才见到了夏嬷嬷。

  到敏心十岁时,夏嬷嬷见她进退有度,举手投足都十分合乎礼仪,而江氏那头掌了越溪春,分店开了第三家,夏嬷嬷便随江氏去见了太夫人,道自己已尽责了,四房母女均都能立了起来,想搬出照妆堂,在侯府求个清净的地方安居养老。

  江氏虽然竭力挽留,但太夫人已经点头,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夏嬷嬷教了敏心五六年,深知敏心之聪慧,看出敏心不舍,便主动说,日后敏心下课休息时,可上她小住的翠梅堂来,学些无聊的手艺打时间。

  江氏自然大喜。敏心也连连点头。

  此后每隔十日一次的沐休,还有平时解先生寻由头给他们学生放假时,只要敏心有空闲,她便会风雨无阻地来翠梅堂,一月少则二三次,多则六七次,从没有一次和这月一样,因伤卧病在床停了小半个月。

  室内静谧无声,不似外头阳光明媚,却是有些暗沉。

  幔帐两边的九枝铜灯燃着一星一星的烛火,灯油是上等的桐油,所以无烟无尘,十分明亮。

  夏嬷嬷背对着敏心,正从占据了一整面墙的柜子里翻找着什么。倘若此时有人闯进屋来,他定会惊奇,怎么会有人把医堂的百子柜摆在家里啊?

  听见有声响,夏嬷嬷头也不回,只是出声问:“买到了吗?”

  敏心苦笑答道:“费了牛鼻子力气,叫霜降她家那口子去买才买到了。”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那个银白小瓶,放在了一侧的黑漆方桌上。

  夏嬷嬷找到了东西,转身拿起那瓶子,拔下木塞,在烛光下看了半晌,满意笑道:“不错,就是这个。”

  她抬头,身姿板正,越清瘦,面上却不像敏心小时候那样常板着脸,反而带了几分关切,问敏心:“你的伤可好些了?”

  敏心道:“多谢您关心,已好得差不多了。”

她玩笑着说了句俏皮话,“不然今天我也来不了您这呀。”

  她见夏嬷嬷在方桌前坐下,桌面上除了敏心带来的小瓶,还有许多零零散散的东西,不由得好奇地问:“嬷嬷,您叫我去买水银,是为了做什么?”

  第65章越溪春·

  夏嬷嬷却没有答话,而是把桌上的东西一拢,挥袖扫到一旁,从怀里取出一副玳瑁水晶眼镜架上了鼻子。

  她的眼神隐在闪烁着灯光的镜片后:“上次给你布置的作业呢?做出来了吗?”

  敏心忙从手边的小竹箱里取出一枚掐丝珐琅松竹图圆粉盒,揭了盖子,递到夏嬷嬷眼下:“按照您教的方子做出来了。”

  敏心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火候没掌好,烧得有些过了,作出来的粉不像您给我看过的那样细腻柔滑。”

  夏嬷嬷把这枚盛着淡淡桃花色粉膏的圆盒端起来放在鼻下轻嗅了一会,而后伸出一指沾了点粉点在了手背,用掌心轻轻抹匀了,再翻倒手掌,隐约能见零星粉屑扑簌簌落下。

  敏心紧紧抿着唇,吊着一颗心紧张地看向夏嬷嬷。

  却见夏嬷嬷面上并无忿厌不爽之色,反而满意地点了点头:“这‘玉女桃花粉’本就不易制作,需采晒端午间益母草,烧灰后和以稠米饮,小火熟炭煅一伏时,捣碎后反复搜炼两次,才能加石膏、滑石、蚌粉、胭脂一齐共碎为末,碾捣制成。你作的这粉,虽粗粝了些,但我观其气、色都没有变,效果想必亦可去风刺、消斑黯、滑肌肉。你不过听我讲过一回方子,略试试了陈粉,就能作出这样的粉来,实属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