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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炼渊与炼狱仅一字之差,却无优劣之分。

  &1dquo;她是谁?为什么锁在这里?”简行之目不转睛地盯着墙内静止不动的人影,喃喃问道,&1dquo;她是活的么?”

  &1dquo;活的,不过离死也不远了。”拿奴阴恻恻地笑着,尖利的声音穿透了雪云,响彻在辽阔川地上。&1dquo;她叫谢一,被锁在这里是她的报应。”

  简行之听后挥袖扇走纷乱飘落的雪花,也扇出了一片清明的视野。这次他看得极为清楚,眼前唤作&1dquo;谢一”的女子不过十七八岁,周身被白雪棺裹,黑如瀑,眼帘半阖,所露的半轮乌瞳垂视脚下,冷若琉璃,泽注冰晶。她的容颜历经雪藏冰封,仍是鲜亮如生。身上一袭华美礼服犹如繁复海chao蔓延至脚底,遮住了她的裸足,仅是溢出趾间紫色经络,像是披挂着伤痕。

  简行之第一次瞧见如此安然又冷漠的人,抑制不住好奇朝前迈出几步,突然察觉到脚底冰川似乎在颤抖,连忙顿住了身形。

  轻微喀嚓声时续传来,极快淹没在凛冽风中。

  &1dquo;拿叔,你听到什么了吗?”他不放心地问。

  拿奴尖越嗓音又应声而起。&1dquo;回二皇子,老奴没听见什么,怕是二皇子一路奔逃,被华朝的追军吓破了胆罢?”

  简行之自幼信从拿奴,听他出言刻薄也不以为意,只是哂笑一下。&1dquo;可能是我多心了&he11ip;&he11ip;”大风突地刮过,搅动冰墙四周的锁链剧烈作响,他吓得退后几步,险些压倒在拿奴身上。

  &1dquo;二皇子莫惊,这四根铁链大有来头,采川滇地铁冶炼而成,寻常外力斩不断它。”拿奴伸手托住简行之的后腰,将他扶稳了站住,再拂了拂衣袖,仿似掸走尘污,&1dquo;叶沉渊就是怕谢一挣脱了束缚,才花费巨力将她困在此处。”

  简行之定睛一看,果然现块状冰墙完整如初,一点也没裂fèng。

  &1dquo;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她只是个不起眼的女人。”看着谢一安静的容颜,简行之眼里涌现出一股悲凉,如同山川脚底的风声刮在他的心尖一样。&1dquo;我在南翎国活了二十年,从来没有看过这等离奇之事,要将一个女人困在冰柱之上。”

  &1dquo;二皇子那是慈悲心肠,比不上这世道的豺狼野心。”拿奴嘿嘿一笑,冷声道,&1dquo;谢一不除,叶沉渊难以高枕天下,这点利害关系,他比谁都看得透彻。”

  简行之默然。

  叶沉渊的名字像是一把利剑插入了他的心脏,让他瞬间感受到了寒冷,那种突起的战栗沿四肢百骸疾走,他除了极力控制身形,也只能沉默应对拿叔。

  十年前在中原大地上曾经有三个国家:华朝、南翎、北理。可如今只余理国在北方臣服,留得片刻喘息机会,他的国家南翎国已经不复存在——只因近七年来,叶沉渊挥戈南下,一举收复前华朝散落疆土,并吞没了原偏安一隅的水6之乡,南翎国。

  简行之并不知道十年前三国鼎立的局势是怎样的,自他记事起,宫廷之中总是不断传来奏报,引得父王与皇兄愁眉不展。

  &1dquo;启禀圣上,华朝沉渊公子带三万兵力突破楚州防线,直逼闵越两地。”

  &1dquo;启禀圣上,华朝太子叶沉渊驱动十万铁骑踏平肃、涪、云三州,引以为后防,实力已逾我国左骑盖将军之上。”

  &1dquo;禀,禀圣上——叶沉渊提点三十万大军陈列湖州城下,即刻将要攻城!

  国破之日那名小校的声音惶急惨烈,句句萦绕在雕龙玉栋之上。简行之记得,当日的父王降阶走到丹犀前,脸色遽变,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就一头载向了太宰脚边。十年来,叶沉渊的封称由白衣王侯升为华朝太子,手段愈见凌厉,野心日益扩张,极像一道阴暗的噩梦盘桓在南翎国土之上,遮住了南翎人的朗朗乾坤。而他,简行之,就这样在风雨飘摇中长大,亲眼目睹国破家亡,他失去了优渥的生活,失去了身为皇子的责任感,就这样带着满腹悲愁逃出南翎府定远,一路流离失所,却又无计可施。

  脚下冰层持续颤动,简行之注视着谢一容貌,仍好奇地询问:&1dquo;拿叔,你先前说,她被关在这里是她的报应,这是为何呢?”

  拿奴眯着眼睛看看冰雕似的人影,说道:&1dquo;二皇子听说过谢族吗?”

  简行之冷得抱臂跺脚,道:&1dquo;谢族?就是本国的那个御羽擅she的家族吗?”

  &1dquo;正是。”拿奴嗤笑,&1dquo;这谢一就是御羽一族的预备族长,十年前看中了叶沉渊,自愿脱离世族入华朝做平民,谁料叶沉渊弃她不顾,将她封在了此地。之后,华朝与我国争战,圣上派谢族为前锋抵御,谢族尽出精良弟子,使长弓远she,怎奈少了领军人物,不出两年,被华朝军队打散,各自死的死,逃的逃,溃败得不成样子。圣上大怒,下令倾覆谢族,接管族内原来私置的人马,刚整治起来,又遇上了叶沉渊的骑兵团,两彪人马战在一起,谢族少年兵敌不过叶沉渊的铁骑,彻底衰亡了。从此后,南翎再没谢族人,圣上也不许有人提起这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