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 (第1页)

作者:南风不尽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阿婉绝不可能背叛他,那是谁埋伏在那儿偷听了他们说话?

他也有想到,或许是蠢蠢欲动的葛尓丹、老大与裕亲王之间的那些纠葛让皇阿玛生起警惕之心了,但怎么就那么凑巧呢——自打得知阿婉和何保忠是被毓庆宫宫人检举揭发的,他就不免疑神疑鬼了起来。他觉着他身边一定藏着好几双眼睛,在暗中搜刮着他的一切,就等着某一天给他致命一击。

除了冤死的何保忠,好似都没了能信的人。这种念头不大妙,他不能这样想下去,否则成日像惊弓之鸟,还要不要过日子了?

胤礽站在屋子里写了一整日的大字,以此平复自己胡思乱想的心。

他又想到了那个梦里阿婉为他辩解的那些罪过,偷窥御帐、殴打臣工是先前第四回梦里也漏出了蛛丝马迹了的,这回算是彻底解开了他的疑惑。

但其中缘由又叫他心隐隐发疼。

他未来还会有两个孩子,是一对儿女,阿婉写“先天不足、落地夭折”

,那这恐怕是两个龙凤双生的孩子,原本是天大的好事,却因诞生时彗星划过而多了不详。

更别说,他与这两个孩子连一日的父子缘分都没有。

胤礽心里隐隐有种揣测,虽然梦中并未言明,但这两个或许是他和阿婉的孩子吧?否则阿婉原本都咬着牙没哭,却在写到“落地夭折”

时开始忍不住落泪了。

想到这些,写字时希求的平心静气没能做到不说,这下笔的心更乱了,写的字便也笔锋凌乱不成样子,胤礽将那张纸掀起来,烦躁地团成一团扔到地上,他抬起头,才发现一地散落着的都是这样的纸团了。

何保忠立在边上,他贴着墙一动不敢动,那么大一只,还妄图将自己缩起来不让他瞧见。胤礽无语,呵道:“你过来!

还想嵌进墙里去不成?”

“哪能呢爷,奴才是怕踩着您御笔写过的纸呢。”

何保忠舔着笑脸。

胤礽如今瞧见他也觉唏嘘,他是梁九功收在膝下养老的徒弟,太监们没有根,徒弟大多就跟自己亲儿子一样疼,尤其梁九功原本是遭了灾全家死绝才一刀切了子孙根才进宫的,在外头也没亲人了,可何保忠交到他身边,却不得善终。

有时候胤礽也会大逆不道地想,说他是康熙亲手养大的,倒不如说他是在梁九功背上长大的吧?他出生那几年三藩之乱正是最紧张的时候,皇阿玛哪里有心思天天照顾一个奶娃娃,又怕别人害了他,只能让最亲信的大太监天天背着、盯着。

这么多年,有多少想要收买梁九功的人,梁九功一个也没接,在他心里,他的主子或许除了康熙只有太子一个,且看梁九功这么多年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不知替他在皇阿玛跟前说了多少好话,也不知多少次在皇阿玛召见他之前悄悄暗示提点他,就可知道一二。

可皇阿玛又怎么会听奴才的话么?

“拿个火盆过来,把这地上的纸都烧了。”

“嗻!”

这胖子颠颠地去了。

胤礽瞧着何保忠欢快的肉山荡漾的背影,也不知后来,梁谙达有没有被他的事牵累,还有没有人养老送终……

他呼出一口气,搁下笔,预备去看看阿婉起来了没有,看到她,他的心才能彻底静下来。胤礽穿过长廊,正卖力地擦拭廊柱尘埃的小太监见了他连忙滚到地上磕头,他视若无睹地越过这些人进了阿婉的屋子。

这些人都是行宫里的太监,也不知道是谁的人,胤礽从来不多看他们一眼。

走近阿婉的屋子一瞧,她竟然也在临窗写字,还一副认真的模样。

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胤礽起了一点好奇心,没进屋子,站在门口侯着的碧桃瞅见了他的身影,眼睛吃惊地一瞪就要跪下去,他连忙将手指竖在唇上“嘘”

了一声。

碧桃就把那声“给太子爷请安”

生生吞了回去,静悄悄地跪在地上。

她心想:太子爷还是这样喜欢捉弄他们主子。

胤礽悄没生息地走到窗子边,只剩背着手往里探了探头。

阿婉的窗子外头种了一从绿竹,冬季里已凋零了许多,倒还是这深秋里难得的一抹青绿,他看见阿婉就坐在青翠之间,微微低头,露出一截素白的颈。

程婉蕴低头写得专心致志,竟然没发觉窗子外头多站了个人,写到一半,还咬着笔杆子冥思苦想,一副绞尽脑汁努力回想的模样。

胤礽见她低头写了两个字,然后又顿笔想个半天,复又蘸墨继续写,那烦恼的小模样甚是可爱。

“在写什么呢?”

他没忍住出声。

程婉蕴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还把手里的毛笔给甩飞了,洒了一地的墨迹,她呆呆地扭过头望向窗外,才柳眉倒竖,怒道:“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