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落幕 (第2页)

作者:千羽之城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然后开始考公务员。

  也许是化悲愤为力量,出事后的第二年,范晓丽的心理状态在丈夫夜以继日的陪伴下有所好转,而曹万年也终于成了东林监狱的管教。

  生活里的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重建着,直到六年前,范晓丽的病情毫无预兆地突然恶化。这一次,曹万年再也治不好她的妻子,从那一年开始,他们成了东林二院心理科的常客。

  这一点跟警方从二院调出来的病例档案能对上,范晓丽的心理干预治疗,的确是从六年前开始的,而不是他们在曹万年房子里找到的挂号单据上显示的三年前。

  根据曹万年的自诉也可以得出结论,无论是视频剪辑技术还是心理干预知识,曹万年都是为了范晓丽而学会的,他本来是为了用它们唤醒他的妻子,可是当妻子死后,它们却成了他杀人的手段。

  范晓丽死于两个月前。

  自杀。

  自杀的那天晚上,正好是曹万年值夜班,大半夜,曹晴强自镇定地给他打电话,电话里,女儿颤抖的声音不确定地对他说,她觉得妈妈好像不太对,让他快点回来看一看。

  何止是不太对,他进门的时候,范晓丽的身体已经冷了……

  床头柜里,她常吃的那瓶安眠药被倒得一片都不剩,里面卷着一张用红写的信——

  老曹:

  对不起,我走了。

  我活着,既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我,也不能给孩子一个幸福的家,我不知道自己继续这样挣扎的意义是什么。我一个人看不见希望,却把你也拽进深渊,这是我的错,而我也不想你一错再错。那年的事情,我走不出来了,但你不应该陷入它的围城。

  我走了。我离开你,希望你能重找回自己。

  好好爱孩子,爱这个家。

  在另一个世界,我与你们同在。

  任非作为他们谭队的小跟班儿,在谭菲审口供的时候,尽职尽责地把曹万年说的都记录在本上,他走龙蛇地在记本上“刷刷刷”

,记录到曹万年口述这封信的时候,他在一个词上顿住,抬头在曹万年脸上看了一眼,又转到谭辉身上,“——一错再错?这什么意思?”

  谭辉没说话,朝嫌疑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曹万年是真豁出去了。他反正已经自了,就朝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坦白方向一路前进,但现在法律上能不能“从宽”

,其实已经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他就像是个快被保守了多少年的秘密压垮的人,一旦这些不可对人言的事情被人从底端开了个口,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的时候,他所能做的,是加快这些负担漏出去的度,急于摆脱心底让他无法喘息的重量。

  曹万年笑了笑。任非注意到,他那个笑容比起刚才,竟然多了些得意的意思,让这个罪犯的笑容看起来格外的刺眼。

  谭辉也看见了,挑了挑眉,他眯了下眼睛,“你笑什么?”

  曹万年说:“你们都知道了,是我和田永强对监区里那些有花边案子的杂碎下的手。让钱禄自己去跳染池其实没非多少工夫。可能是当初手段太残忍遭了报应,钱禄本来就对当年死他手上那个姑娘有恐惧,随便给他点心理暗示,再按频率时不时地刺激刺激他,他就觉得自己该去给横死鬼赎罪了。至于穆彦,他倒是废了点事儿。不过把他绑上漂染架子的过程跟你们刚才说的基本没什么差别——不过比起行凶,我之前准备的时间有点长。出事那天中午,我是故意让代乐山在娱乐室说闹鬼的闲话给穆彦听的,我知道按穆彦的性子,听见了就肯定要炸。作为报酬,我答应代乐山,有机会跟领导再提提他那封被搁置的回家探视申请。所以说,这些事情生的时间都是我算计好的。

  而我知道,穆彦每次被他叔叔训了话都要去厕所的,也知道他右边脖子的动脉先天性偏细。所以我掐着时间进去,把穆彦弄晕,从窗户塞给了推车等在外面的田永强,那天正好是他负责送胚布,把穆彦扒光了塞进推车里,路上把囚服扔在我跟他预先说好的位置,他运‘猎物’的这段时间,我就把囚服先收走藏好了,然后就去断电——电闸的手脚早就做好了,要在指定时间断电很容易。而田永强则利用这段时间把穆彦吊上架子,把布隔断一半,因为知道穆彦回水,怕他死不了,所以又在他手腕割了一刀放血。”

  曹万年说这些的时候比说他和范晓丽的过往冷静多了,嘴角始终带着嘲讽的冷笑,就好像一个冷血的看客置身事外的在看一场精彩的屠戮,轻松的,得意的,甚至是有些鄙夷的语气让人齿冷。

  “不过最后杀代乐山是个意外——那天晚上我本来是要去处理梁炎东的,正好半路有人打了个电话进来,我正接电话呢,哪知道说了大半,竟然看见代乐山从铁窗里面爬出来——他听见我说话了,我不能留他。”

  谭辉舌头顶了顶牙龈,“你电话里说了什么?竟然不可对人言到了要灭口的地步。”

  曹万年说:“跟我女儿说我那天晚上的计划。”

  任非出离地震惊了,“你每次杀人还会时间给你女儿预演一遍?!”

  曹万年:“那倒没有。就是告诉他,那天晚上要杀掉的人是最后一个,杀了梁炎东我就收手,然后我就辞职,带她走。”

  曹万年一边说一边哂笑地耸耸肩,“没想到梁炎东命还真是大,两次竟然都没弄死他。”

  虽然因为曹晴的关系保了曹万年的自,但眼下任非依然无法理解这个城府阴沉穷凶极恶的罪犯的脑回路。

  他也不想懂。

  在这种时候,他不得不承认,他跟乔巍才监控室吵的那一架,在一定程度上,乔巍说的是很有道理的。

  无辜的人凭什么要因为杀人犯兴许只是偶然间的一个念头家破人亡?

  代乐山他们家,命不久矣的女儿,被杀死的老代,剩下一个饱经风霜的妇人,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任非叹了口气。曹万年同时又说话了。他这回一开口,任非一时兴起的叹息刚叹了一半,立刻又被吊了起来。

  “告诉你们个秘密吧。”

代乐山说:“这是我自了,我要不自己说,估计你们这辈子都查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