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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月与你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慕卿还在说话,一字一句,婉转入耳。

  “至于太后那边,殿下日后,还是少去为好。”

他看着扶欢,目光里浸了水,一道一道的,很是柔和,“明日太后那边,还是臣走一趟,较为稳妥。”

  慕卿未尽的话,她也知晓。一个人若害了旁人,必定时时刻刻担惊受怕,生怕他人现他的罪行。所以,倘若时不时地往被害者地方去,皇帝不免将她视为眼中钉。

  那个时候,最后一个亲人皇帝可能也不会顾忌。

  扶欢知道这些,可是她做不到这样决绝的明哲保身,也做不到像皇帝那般绝情。

  “明日还是我去,话既然已放出,我不去也显得奇怪。”

  “况且,若是以后不去慈宁宫,皇兄是不是也会疑心,我在慈宁宫中现了什么,才对那里避而不去。”

  慕卿蹙了蹙眉,到底没说什么反对的话,不过有一句:“每回殿下前去慈宁宫,还请务必叫上臣。”

  “有臣在,陛下那边或许也不会多想。”

  慕卿说的,不无道理。若说天底下皇帝最信任的人,怕也只有慕卿一人,她与慕卿同去,倘若现了什么不对,即使慕卿不知道什么,也会替皇帝遮掩过去。

  这样想着,扶欢却悚然想到另一个可能。

  慕卿是皇帝最信任的人,那太后之事,在她说出来之前,慕卿到底知晓不知晓。亦或是,这件事,本就是慕卿动的手。

  她抬起眼,他雅致的眉还蹙着,如青山拢上云雾。

  扶欢心底一晒,看到了皇帝的面目,她的心到底也多疑起来,看见谁都是黑暗的。慕卿初闻的神情不似作假,后面又反射性地为皇帝说话。即便皇帝信任慕卿,也不能叫慕卿知晓他全部不堪的事实。

  慕卿,慕卿不会的。

  她对自己说。

  扶欢第二天仍去了慈宁宫,太后好好地安置在床上,又变成了之前的模样,睁着眼,不理人,也不能说话。扶欢忽然觉得她昨日的威胁也是无用功,太后这个模样,又有何途径能将真相告知他人呢。

  除非像她一般,生了疑虑,又有耐心一一看太后比划的人,才机会得知。

  李嬷嬷沉默得如同一个哑女,她安静地伺候太后穿衣喝药,安静地向扶欢行礼。

  大概往后许多年,慈宁宫就是这个模样了。

  这样想着,无论如何,心情都是低落下去。只是今日,宫里到底还是有了一件喜事。宋清韵腹中的胎儿,终于今日在钟粹宫动了。

  早在这月初,太医就已预料到淑妃大约会在这月生产,于是钟粹宫就时刻有稳婆守着,乳母和教养嬷嬷已提前为预备下,宫中的头一胎,太后和皇帝都十分看重,早早地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只是事前准备得再妥当,女子生产终究是一脚踏入鬼门关的事,受了风出了血,都可能会将母亲和孩子送入地府。

  淑妃这一胎就生得十分艰难。她是在中午动的,到了第二日,仍是没有生出来。女子生产,扶欢这个未出的公主是不能前去的,她只能在毓秀宫中,听着宫女打听来的消息。

  “娘娘的声音都喊哑了,在里面,不间断地,喊了有一个时辰,现在都喊不出声了。我还听到稳婆在里边不停地说用力,可人就只有那么一些力气,用掉了这些,哪还有力气再用呢?”

  扶欢宫中都是未出的姑娘,今日也没有嬷嬷在,听着那宫女的描述,光是想想都觉得疼痛难受。

  “要将一个活生生的人从腹中生出来,可不得遭受许多苦楚,况且,这苦楚还不是一时的。”

晴晚数着手指,“从午时动,到现在,都有六个时辰了。”

  那传话的小宫女点点头:“听闻陛下只守了一个时辰,就匆匆上朝了。”

  扶欢听着,也觉得难受:“平日里睡这么长时间醒来都觉得头昏脑涨,更何况是生孩子。”

  或许应该要家人陪伴在身边,那生理上的痛楚就会减少一些。

  她们在宫里这般讨论的时候,钟粹宫中,嗓子已经喊哑的宋清韵握着稳婆的手,眼泪几乎都已经流干。

  “嬷嬷。”

她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我不要生了。”

  稳婆一面拿了一片参片,叫宋清韵含在嘴里,一面在她耳边劝慰:“女人生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哪有想不生就不生的。”

  “娘娘身份尊贵无比,怀的皇嗣更是尊贵非凡。您肚里的皇嗣出来,往后宫里头,谁不高看娘娘一分。那可是陛下的长子,母凭子贵,娘娘日后的路,都平坦着呢,这一时小小的痛苦,捱捱便过去了。”

  人在痛苦中,往往听不进去话。可宋清韵却在这极致的痛苦中,迸出几分清明,她记着嬷嬷的一句长子,就死死地咬着口中的参片,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宋清韵模模糊糊地想,阿鼻地狱也不过如此了。她终于听到,一声婴孩的啼哭,大约曙光也随这声啼哭来了。

  宋清韵终于能将憋着的那口气松下来了,昏暗的产房里,每个人的脸都是模糊的。她伸出手,对稳婆说:“嬷嬷,孩子,让我看一下。”

  稳婆转过身来,面目也是模糊的,可宋清韵却无端地从这模糊的面目中看出了恶意。

  又是一声惊慌的喊叫,在这满是血腥气味的产房中响起,那个稳婆惊恐地看着她的身、下,喊道:“血、血!

娘娘血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