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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是看出什么,看了一眼太后身边一直伺候的李嬷嬷。
李嬷嬷垂站着,不言不语。
待太医看完后出到殿外,他见到了穿玄色坐蟒的慕卿。慕卿望了一眼殿内,又看向太医。
“太后情况如何?”
他轻言垂问。
太医抬起眼,看到慕卿挑起眼尾,含笑望着他。明明他是笑着的,太医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大概是上京的冬日实在是太冷了。
“陛下很是关心太后,还望大人仔细确认。”
太医惶惶垂下眼:“太后的病症,来得迅急——”
太医一面说,一面小心看慕卿的脸色,一字一句,说得字斟句酌,十分小心,“臣只能先施针,勉力救治,若能太后能醒过来,已是大幸,若不能醒过来,只能请陛下安排了。”
慕卿颔:“如此,请大人勉力救治。”
太医擦了擦脸上的汗,一直在点头:“应当的,应当的,这是为臣的本分。”
看来他的话,说得很合厂公和皇上的心思。他在心中叹气,这宫里,实在是太凶险万分。
太医拿过药箱和银针,往殿里去了。贴身伺候太后的李嬷嬷走出来,见到慕卿,沉默地行礼。慕卿面上神色寡淡,李嬷嬷对他行礼,他也只是略略一点头。仿佛腊八节当日,在慈宁宫殿前,他们从未见过面。李嬷嬷从未替慕卿打开门,慕卿也未带着东厂的番子,进入到慈宁宫。
“太医正为太后救治,待太后醒来后,还要嬷嬷多加照顾。”
慕卿面色冷淡,说的话一递一声中透着温暖。
李嬷嬷垂下眼,那天晚上,他也是这个模样对太后说话的。她干涩的嘴唇动了动,“伺候太后本就是奴婢的本分,奴婢定当尽心伺候。”
她又想到了那天晚上,腊八宫宴过后,太后叫了皇帝到慈宁宫,讨论皇后的人选。太后相看了几个,俱是世家出身,按太后的说法,身家样貌无一不出挑,都是皇后的好人选。
李嬷嬷当时守在帘子外,太后和皇帝说话的声音不大,便是她竖起耳朵仔细听,也听不清内容。后来不知如何,里头传来摔碎东西的声音,动静很大。而后便是皇帝的声音。
“母后便是想管控朕,也要看看母后是否有这个能力管控朕!”
随后皇帝就怒气冲冲摔帘子出来。
皇帝走后,李嬷嬷急忙走到里间,太后捂着胸口,一口气上不来,却还是朝着皇帝离开的方向,嘴里喃喃,一直在说你字。李嬷嬷急忙安抚着太后,待到太后冷静下来,宽衣就寝时,已经是深夜。
而慕卿,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他身后跟着东厂番子,还有司礼监的秉萧少监。
“奉陛下旨意,来看望太后。”
那个朝上后宫被奉为恶鬼罗刹的人,面色淡薄如雪,说出口的话却温柔。
李嬷嬷看着他,还是打开了宫门。
她本来就是慕卿放在慈宁宫的人,是慕卿和皇帝对太后的探子。但即便如此,伺候了太后多年,到底还有几分主仆之情。
殿内点燃了一盏烛火,李嬷嬷从透白的高丽纸上看过去,只看到幢幢的人影,被烛火拉长了身影,怪异曲张地映在窗纸上。里头的声音也被压低了,李嬷嬷靠在窗上,只能听到太后低低的喊叫声,从喉咙里泄出来。
再然后,就没有了声音。
那位萧少监打开房门,李嬷嬷抬起头,慕卿的衣裳也是玄色的,同今日这浓稠的夜色很相近。他看到李嬷嬷,里间那一盏微弱的烛火在他身后,昏黄的光亮,在他脸上晦暗不明。
他的话仍是温和的,带着适好的的温度:“去看看太后吧。”
那话语,好似一个担忧主上的臣子。
李嬷嬷进去了,太后在床上,睁着眼,却人事不知。李嬷嬷喊出口的声音,都打着颤。
这就是帝王家吗,兄弟阋墙还不算,如今连亲生母亲也要下手。李嬷嬷毫不怀疑,慕卿此番前来,定是受了皇帝的旨意。
李嬷嬷小心翼翼地去探太后的鼻息,还在想着方才慕卿的话,深夜里,禁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第65章病症
再听到太后的消息,说是太后得了中风之症。
扶欢到慈宁宫时,不单单是她,连皇帝和有孕的淑妃也到了。淑妃的肚子已经非常显怀,需要扶着肚子才能走动。
扶欢这时也过多关注不了淑妃,她看到躺在床上的太后,眼睁着,却是不能说话,不能走动,连身体也是肉眼可见的僵直。她走上前,小声地唤了一声母后。太后没有看她,太后只看看着绘着寿菊的帐顶。
以往的太后,从未有过这样狼狈的模样。扶欢的印象里,太后从头丝都脚尖,全身上下无一不透着尊贵的气派。太后是世家女出身,腹有诗书,仪态端庄,世间对女子美好的形容,都能在她身上找到一二。
但不是像今天这个模样。
即便是世家女,即便是太后,也是血肉凡胎。
尽管太后对她并没有多少温情,一应照料,也是按着宫规来。但扶欢还记得,在她被皇帝罚禁足后,在皇帝要将她下降梁家时,太后同她一道做刺绣,同她说那些只有母亲才会对女儿说的话。
这份情谊,扶欢记在心底。即便没有这些,一同相处许久年岁的人出了这样的事,任谁也会觉得难受。
太医在一旁对皇帝道:“太后此次病症来得急,臣施针救治,勉强救回,余下的,只能慢慢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