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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鹿丸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他在云灼面前剖解自己,也葬送余生的一切悬念,将致死的权利拱手送到云灼手上。

  蓝血中黏腻的跳动,云灼拒绝道:“你不必设想这种可能。”

  星临道:“你能赋予我生命,自然也可以杀死我。”

  云灼静静地看着星临。

  星临知道云灼懂得了他的暗指,只是以沉默来回避。他刚醒来时就觉得不对,落寒城巅被当众射穿,连带着此前与叶述安和寒决明的一场激战,他的能源早就该被不间断的修复竭尽,蓝血也该损失见底,可睁眼时,机体反而呈现一种万事大吉的蓬勃:能源丰沛,蓝血充盈,一切修复如初。

  一场大战之后他却宛若生。

  体内能源可找到来源,星临将唯一的不解道出口,“我体内补充的蓝血是从何而来?”

  “天冬给你灌了蓝茄花汁。”

云灼道,“走投无路,只能试上一试。”

  走投无路的尝试,将未知物种与血液颜色相同的偃人归于一类,这是人类情理之中的常规思路,却在星临脑内遗留疑惑,这世界有太多星际时代没有收录的元素物质,其用处也暂为不可考,起初是仅凭血液颜色将他与偃人共通,现在他体内运转的蓝血,百分之七十五的偃人支撑他。

  蓝血充盈有迹可循,能量充沛的缘由更是显而易见,就藏在云灼避而不答的神态里。

  星临一口气喘不顺,“你给我喝了你的血对不对?”

  云灼不答,只反手将机械心脏推回星临的胸腔,“以后别再说那种吓人的话,我不想听。”

  金属封闭的同时,星临翻过云灼的手腕,血衣下掩盖一段雪白绷带,困缚着腕骨,随方才的动作又洇出几丝血色。

  云灼的扇刃半开,落在两人身侧的干草中,扇面血迹层层叠叠,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最鲜的一层该是云灼自己的。

  星临现在喉咙中的铁锈味还残留,喉头滚动着云灼的受伤再失血,怎么咽都咽不干净。

  艰涩吞咽着,他心口那团郁结愈鼓涨,有压不住的火气陡然丛生,燃得他神情生冷,“我也不喜欢这样。”

  他抬眼看着云灼,“我更讨厌这样!”

  “你知道吗?扶木其实是因我而死。叶述安从那时就开始想要击杀我了,鹿渊书院生的一切我都讨厌,你为我而中箭,一场混战里扶木因我而被误杀,现在,婆婆又为了……”

  距离不远,流萤沉睡中紧皱的眉仍显悲戚,星临看得一清二楚。

  他满手掏心过后的蓝血掩住了面,气焰嚣张转瞬间变成失神轻声,“我从来不想为了被接纳而成为人,我本来没有生命,你们又为什么要赋予我生命的重量。”

  死亡对他本没有意义,现在,一身机械骨骼是叠加两条人命之后才修复依旧,又怎样在刀光剑影里继续孑然一身。

  一路走到这里,爱意不知所起,仇恨烧红眼眶,遗憾空落,负罪沉重,这世间千百种炽烈与微妙难言,他哪能永远一尘不染,永远崭如初,永远所向披靡。

  “我讨厌这样,”

星临头越垂越低,越重复越切齿,“我讨厌死这样了。我要杀了叶述安和寒决明,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云灼只沉静地听他说,由着星临额头抵在自己的肩,“寒决明已经死了。”

  “那就还有叶述安。”

星临闷声道,“如果我最后杀了他,你会生气吗?”

  云灼沉默半晌,道:“继任大典上的一切都太巧合了,蓝血谣言也是有人刻意为之,那茶杯中的毒素该是计谋中的一环,若不是毒性被偶然提前催,继任大典上,我该是无论如何也接不到下坠的你。”

  星临道:“所以?”

  云灼道:“所以七日后恰逢蓝茄花宴,届时砾城往来宾客众多,不妨借由此次机会,去查证一番。”

  星临放下掩面的手,“你不再相信叶述安了吗?”

  云灼垂眸,敛住潜藏已久的挣扎与茫然,“……我不知道。”

  星临听他语气,转了话题,道:“那天冬和流萤会一同前去吗?”

  云灼转头看了眼角落,流萤紧蹙的眉头与天冬怀抱的焦黑颅骨,一场典礼暴死两位老者,相依为命的执念与等待已久的故人,“她们恐怕是再想不过。”

  “那事情便简单多了。”

星临道,“那些无法解释的蛛丝马迹也不必解释了,一面之词也没有说服力,我们直接去看。”

  这次一定要抢在叶述安之前出手。

  这样的角度,云灼视线所及之处,星临后颈的黑色条形印记又清晰可见。

  “你以前……叫什么?”

云灼道。

  星临在阴影中睁着双眼,眸底幽蓝轻转,“我以前没有名字,只有型号,是个类似于代号的称呼。”

  云灼抬手覆在那印记上,“叫做什么?”

  “spe,1437。”

星临道。

  云灼道:“前半句确实不曾听闻。”

  “那个世界的语言。我其实不像偃人,偃人本质还是人,我更像是技艺进展之后的木傀儡,无生命的材料铸就而成。”

星临复述过往时感觉已经渺远,无机质的冰冷却仍在回归。

  “不是说云归谷常年看不到星星吗?我已经看腻了。我以前就是专门探索它们的工具,星空探索者,听起来是不是很厉害?”

星临程序化地笑笑,“然后有一天,很走运地在群星之间坠毁,我便偶然坠进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