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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鹿丸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我说停下。”

  一句话从星临唇齿里挤出来,一半是呼吸,他竭尽自制,想要把尾音得有重量。

  忽然,一抹寒光乍现,云灼岿然不动,任那暗器贴着他脖颈擦过。

  下一刻,一阵火辣辣的灼痛从颈侧传来。

  黑影回旋飞快,星临接住流星镖的手还在轻微颤抖,满目不可置信,更多惊魂未定。

  “为什么不躲……”

  云灼颈侧一道红痕,皮肤表层割伤,几滴血珠沁出。

  流星镖太锋利,云灼是星临不想杀死的人,尤其不想他再留下伤痕。慌乱之中控制着示威的力度,路线计算好的失准,是一侧头便可躲过的攻击。

  可云灼只是垂,鼻尖蹭着星临的颈侧,将割喉式的悸动几度深嗅。

  “杀了我。”

云灼喃喃道。

  星临一惊,企图唤回眼前人,“云灼。”

  “杀了我。”

  “你疯了……”

  星临喃喃着,流星镖仍自沾着云灼的几丝血,收在袖中深处,不肯再露分毫。

  星临握着折磨他的手,要云灼放他走。力度对抗,时间缓慢黏连,星临抑不住呼吸,反手再送云灼一记推拒。

  他要逃。

  可云灼要束缚。要镜面的朱砂水染红星临,脱掉他的一人千面,把他理性的冷感底色揉碎,让他撑不住那些该死的游刃有余。

  距离这样近,几次交手之时,杀意被恻隐包裹,两人都留着情,最后变成了一场调和风月的交锋。

  星临因一记极具技巧性的擒拿败下阵来,被淡红的朱砂水浸得更透,手腕上被巨力牵引时他更无法反抗,那是解释不通的、赐予他生命的力量。

  两道电光圈住腕际,澄黄光芒黯淡,强迫星临背过手去后又彼此吸附,他被困在云灼胸膛与臂弯的狭隙中,走投无路,两腕骨在背后相撞,电光束缚,再难分离。

  “为什么……不杀我?”

云灼再次压下来的时候白色光翳笼罩了星临,“为什么要杀我。”

吻落下时温柔中压抑着暴戾。他故技重施般地指骨再叠,卷土重来时拨弄神经。

  星临徒然地蜷缩腰身,将脸深深埋入云灼的颈窝,背脊弯成一轮嶙峋朔月,像俯认罪。

  什么叫做杀人?

  在道德悬置的阴影中凌然而立,手持刀刃,收割性命时漂亮利落,血液飞溅时不屑一顾,一道锋利到扼喉的纤长身影。从来没有摇摆不定。

  什么叫做杀人。

  泪水浸湿眼角,一尾秀色秾艳,线条上挑着,勾勒出心魔的轮廓。做蛊得太过分,献祭一颗心,只为涂绘南柯一梦。人的外表完好无损,灵魂被杀了个彻底,兵不血刃。

  这世间的美好有千万种,塞北烈日旷风,山涧黑白棋局,书页几行惊艳诗文,舌尖一棵糖渍樱桃。

  而此刻,剔透锋利一把冰刃,融化在云灼的怀里。失控得淋漓,沾了一手,一直湿到了他腕际的蓝紫色血管处。又恨又惧又情动,哭泣着威胁,颤抖里求饶。云灼吻去怀中人的泪痕,几乎是着了迷。

  平日里的那些笑与哭,冷酷与甜软,就算有真实成分,也是星临展示出来供人观赏的,永远自知,永远游刃有余。

  可现在他被高热剖了个透,那些他自己都还没参透的真情,就这样开始在体表流动,朱砂溅上小半张脸,汗湿的颈氤氲一段光,被欺负得太狠,汗与泪坠进镜中,激起一圈生动鲜艳的波纹。

  感知为锉刀,将理智疯狂磨损。云灼在星临哭泣的眼睛里,目睹整个理性世界陷落。这一刻太鲜活太动人,他被打湿时,好像一个能被拥住的凡人。这样的触手可及,诱一刻的疯。

  云灼常常越愤怒越漠然,此刻越渴望越耐心。暧昧的赐礼撕开一道缝隙,在体内惊声尖啸。

  而星临透过泪水,却只望到一张冷静到面目模糊的脸,白衣妥帖地穿着,一派如常模样,狼狈与凌乱全是他的。

  太冷静了……这种时候,云灼怎么会这么冷静。

  理性金属与感性动物完全倒置。人类克制,机器失控。

  全组件急运转,崭的异常阈值效果惊人,痛楚虽然没有完全被覆盖,但在这个短暂的时刻,疼痛在翻转,另类感知占据绝对上风。最后的下场,痛意与快感混淆至登峰造极。星临闭着眼睛,被反复煎煮。

  “云灼……放过我。”

  一句话被另类感知切割成碎片,感觉叫嚣,像在溺水,空气完全不够用。世界只剩一片白光,刺得他双眼皆盲。他的崩溃显而易见。

  “抱抱我。”

被迫坦诚着,肩胛骨抵住镜面,抵住一直以来的不屑与傲慢。从未觉得一面镜子可以这样幽深而寒冷,星临半撑起自己的身体,迷茫地贴近云灼。瞳孔深处,一片幽蓝被冲得涣散。

  都是精准的造物。一个精确到毫厘,一个克制成惯性,今夜撞在一起,却将引以为傲的理智作为燃料,机器被烧到崩溃,人冷静自持地疯。

  “星临,你一开始接近我时,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什么是沉沦。人类从来矛盾,失去落脚点的善良与崇高,冲动为恶后又自我审判,流言和血液中迷失,却遇见纯粹的人,无杂质的邪性,巧笑里藏一个危险分子。明知是陷阱,却只想失重时拥紧眼前人。

  “在你身边,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