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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辛夷坞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卫嘉还说到了失望。陈樨恍然,自己今天大战三场,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竭力后心头的空空荡荡不就是失望吗?不仅因为他不珍视他自己,也不为他身前身后这些烂摊子,她失望的是自己抓不牢云雾。

  她伸手了,躺平了,翻滚了,骂街了……他依旧从她身上穿膛而过。

  她理解他,心疼他,又烦透了他!

  “热死了,怎么那么热!”

陈樨借着抹脸的动作,终于将手抽了出来。刚与人斗了一场,她的脸一定红得像公鸡头上的冠羽,然而手抚上去并无汗湿,反倒是掌心湿黏黏的,指尖潮凉。失控的情绪不知什么时候已退了潮。

  “我刚才像不像个武疯子?我的妈呀,鬼上身一样!”

陈樨一边往脸上扇风,一边笑。

  卫嘉配合地亮出笑脸,可惜两边嘴角没能弯成对称的弧度。人前的她像只愤怒的母狮咆哮着护在他前头,等到人散后,她一门心思地甩开他的手。

  空出来的那只手显得如此多余,他悄悄背在身后,揪紧了同样多余的外套。对了,还有一句本能的、正确的、比多余更多余的话:“谢谢你!”

  “谢个屁啊!

他们结婚生孩子关我屁事?我只是找个人出气罢了!”

陈樨又笑着往后退了两步,歪着头挥挥手说:“现在好多了。我走了,你自己放机灵点儿。”

  “陈樨!”

卫嘉叫住她,等她放慢步伐,问出的只是干巴巴的一句话:“这里不好搭车,你能不能……能不能送我回学校?”

  陈樨头也不回地抹了把脸:“想得美!”

  本章完

  第1o3章碎了蛋的花心少年1

  宋明明在自家花园里剪了几枝玫瑰,刚插入瓶中,放了她鸽子的那个人一言不地推门进来。宋明明不喜啰嗦,那是中年庸妇才有的特质,她已经骂过陈樨一通了,眼下也不再生气,笑眯眯招呼陈樨过来:“吃过了吗?怎么一脸被粪水浇过的表情?”

  陈樨往沙上一倒,看起来毫无对话的欲望。宋明明想,莫非那放马的小子让谁吃了黄体酮,才把这丫头气成这副模样?可转念一想:不能够!

他要有这能耐,陈樨还会像一朵没开就蔫了的花?

  管他呢!

年轻人的情爱保鲜期不比剪了枝的玫瑰长。宋明明摆弄着花枝,若无其事地与女儿闲话:“你来看,这花叫莎萨九零,艳得很,得配个寡淡清透的花器才压得住。我这个铜底水晶瓶是不是搭得很妙?”

  “随便吧。”

陈樨看着天花板,连眼睛都懒得眨一下。

  “正好,待会儿给你做玫瑰溏心蛋。”

宋明明说着,在她自认为很妙的插花作品里随手揪秃了一朵犹带露水的玫瑰,扬声对厨房里忙碌的阿姨说:“花瓣和鸡蛋冷水下锅,七分钟,一秒都不能多。”

  “我什么都不想吃,我要睡觉。”

  陈樨刚站起来,甲油比花瓣更艳的一只手扣在她腕子上。宋明明蹙眉道:“你就这点儿出息?你说像我也就罢了,和你爸那样一根筋到底也凑活。你非要捡我们的短处,又狂又较真,不吃亏才怪……”

  说到这儿,宋明明看到了陈樨手腕上红通通的一圈指痕,这可不是她干的。她噗呲一笑:“哟!

够激烈的!”

  “你是我亲妈吗?”

陈樨抽回手。伤处就是这样,越经人提醒越疼。

  “所以我让你吃点儿好的补一补。”

宋明明十指纤纤拿起一枚还残留着鸡粪的蛋,对着落地窗的阳光道:“这是你孙叔叔才送过来的无菌土鸡蛋,你看这蛋黄金灿灿的,一看就特别有营养。”

  陈樨的知识体系里压根儿不允许“无菌”

和“土鸡蛋”

这两个字并列出现。不知为什么,她现在听到“孙叔叔”

这三个字心中更添了一层烦躁。

  宋明明还在有感而:“最近是怎么了,大家都流年不利。你爸火气大,你也哭丧着脸。孙长鸣装得跟个没事儿的人一样无事献殷勤,自己的屁股都擦不干净。哎,那件事儿你听说了没有,有人到他厂里闹事儿,和他手下的人起了争执。对方有个老头儿不知怎么地,回去后腿一伸咽了气。这下事情闹大了,有嘴也说不清!”

  宋明明说着,翻过陈樨的手,轻轻把鸡蛋放在她手心:“好东西从脏处来,难免沾了屎,洗涮洗涮才能入口。”

  陈樨盯着手里多出来的蛋,无名火起,蛋壳上淡淡的污渍仿佛都是挑衅她的图案。她一使劲儿——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鸡蛋在手心纹丝不动。她的嘴角抽搐了两下,默默又拿起了另一个蛋。

  来不久的煮饭阿姨走进客厅,入眼便是这样一个画面:阳光、鲜花、明艳的女主人……主人家的漂亮女儿正木然地将鸡蛋两两握在手心,再一把捏爆。

  宋明明挑眉不语,只是将脚远离蛋液滴淌的受灾区,无声示意阿姨找了个容器,接住了陈樨手心源源不断的碎蛋。

  片刻工夫,所有的蛋统统报销在陈樨手里。她磕碎了最后两个“敌人”

,眼里有涌动的快意,可嘴角是耷拉的,眼睛是通红的,气息是凌乱的。

  “我不吃还不行吗?”

她拍了拍手,看似干净利索,其实手心一塌糊涂。人飞快地上了楼,一秒也没有在灾害现场停留。

  宋明明把手按在胸口,还好走得及时!

万一……陈樨十二岁后几乎没有哭过鼻子,只有她把别人弄哭的份儿,宋明明毫无安慰她的经验。她想,这还是她女儿吗?在宋明明的印象里,陈樨有着聪明且被爱的人特有的通病——毫无定性可言。她的人生有很多条大道,条条通往罗马,习惯了被爱和被满足,没有渴求,也无谓执着。她总在游荡,芝麻、玉米和西瓜在她眼里没有分别,摘下来嗅一嗅继续前行,摔一跤又换个方向,活得既通透又草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