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页 (第1页)

  就是不提姓名,瑞雪也知道这话是说给小郑大人的,颔应下。

  片刻后,慈宁宫西偏殿。

  殿内陈设着书案、座椅,烧得暖烘烘的。龙凤呈祥的香炉里飘出丝缕檀香,缭绕不绝。

  温侍郎坐在椅子上,周遭是静候吩咐的内侍、宫人。他衣冠整洁,但眼下一片乌青,神态疲惫煎熬,手脚僵,如坐针毡。

  衣袍袍角摩擦殿内地面的声音响起。温皓兰警醒地感知到,抬望去,立即起身行礼:&1dquo;臣户部侍郎温皓兰,请太后娘娘坤安。”

  董灵鹫抬了下手,轻轻向下一压,示意他免礼坐下,而后将案上的折子顺着记忆里的顺序抽出来几本,叠在掌中:&1dquo;看你这模样,有阵子没睡好过了吧?”

  一提起这事,温皓兰额角微汗:&1dquo;臣愧对陛下和太后娘娘,臣实在有罪,幼弟纨绔懒散,可又确实没有贪污作假的本性和胆量,臣的身家极清白!”

  董灵鹫随意道:&1dquo;证据这东西,向来都是证明罪状的,空口说不来清白。要是更据实的罪状没有出现、没有清楚,就算你们家穷得连补丁都打不起了,也未必让众人相信。”

  温侍郎长长叹气,想起数月前李酌李老先生的案子,朝野上下人人自危,都不敢再为他人胡乱做保。

  董灵鹫摸着奏章的封面,从上到下,熟记于心,连上面的名字都不必扫一眼,淡淡道:&1dquo;这几本都是督促刑部审理的折子,哀家留中压了两日,其中一位大理寺官员再度上书,说六科同气连枝,你们这些人,要不就是师生、要么就是同窗,别人看你温家的面子,会放过你的幼弟,把罪责全推卸在那些小吏玩忽职守、胡乱做账上。”

  温皓兰冷汗津津,当即起身,躬身垂:&1dquo;如此贪腐虚报之案!若真为我等所做,请太后用重刑,杀得人头滚滚不为过!绝非师生、同窗这等关系可以埋下来的,请太后圣鉴。”

  董灵鹫点头,说:&1dquo;他们也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上这道折子,就是为了治你的。”

  温侍郎这下连站都站不住了,撩袍跪下,俯贴地。

  董灵鹫让瑞雪去扶他起来,喝了口茶,喉咙润泽,语气也一缓:&1dquo;朝野上的党争,你们一派一派,按着亲戚、师生、籍贯,分别结党,互争利益,哀家不是不知道&he11ip;&he11ip;可叹你这个人还堪用,哀家也不想错杀。”

  她的重心不是在这个&1dquo;杀”字上,而是在这个&1dquo;错”字上。她的心绝对谈不上软,在许多关乎朝政的大事上,刑讯逼问、抄家株连,都眼也不眨,狠辣非常。

  董灵鹫只是不喜欢&1dquo;错”。

  温皓兰双肩微颤,低声道:&1dquo;太后娘娘慈恩浩荡,臣代幼弟谢过娘娘。”

  &1dquo;你那个弟弟&he11ip;&he11ip;”董灵鹫本想说温衙内心胸狭隘,弄来这些错账为难人,反惹祸端,但话到一半,看见屏风后浅浅的影子,她会心一笑,又懒得当他面替自家这位小朋友申冤了,只是评价,&1dquo;该好好教养。”

  温皓兰道:&1dquo;臣谨记在心。”

  董灵鹫将手中奏折放下,吩咐道:&1dquo;从今日回去,哀家会撤走麒麟卫在刑部的防卫,而你,温侍郎,你也不许再奔走求告,收拾好仪容,给我沉住气。”

  &1dquo;娘娘&he11ip;&he11ip;”他惊诧地脱口而出。

  &1dquo;只要你不急,”董灵鹫继续说下去,&1dquo;急得就是别人了。”

  温皓兰这才按住话语,凝眉思索片刻,忽然明悟,道:&1dquo;臣叩谢皇太后陛下垂训教诲。”

  他起身告退时,隐隐现一旁的屏风微微一动,温皓兰脚步稍顿,旋即见一只雪白御猫跳上台阶,冬日里毛绒丰沛,软似雪团,一双鸳鸯眼矜傲慵懒地睇了过来

  原来是照夜太子。

  温皓兰心中一定,与此同时,突然又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被它监督了很久。

  作者有话说:

  不喜欢当面示好的太后娘娘是否有什么偶像包袱?(捧脸)

  卧槽,点错了,想点存稿&he11ip;&he11ip;怎么了!

  第7o章

  惠宁二年腊月初三,内狱。

  三司协助,共审御前掌印太监商恺借权侵田案,由许祥主审。

  大牢的门打开,昔日锦服华衣的后省宦官之,一身破败囚服,手脚皆缠着沉重的锁链,被狱中兵卒押送过来,摁跪在堂中。

  内狱的刑室昏暗、阴晦,但三司在侧,不便在易于动刑的地方,所以在他被带到明亮干净的堂中。

  各方派来的官员分坐两侧,冷眼看着这位曾经居高临下的宦官。反而是主审许祥静立在他面前,神态无波。

  商恺抬起眼,冷望着四面八方。

  许秉没有对他用刑,这是皇帝陛下亲授之意。从外表上也可以看得出,他身上没有任何鞭痕与血迹。

  商恺的目光从许祥身上掠过,看了看近处的御史台、刑部,再看到大理寺,然后向最末端持扇静坐的女官身后望去。

  杜月婉奉懿旨旁听,右侧是侍书女史,身后则是十分低调、作内侍打扮的郑玉衡。

  商恺环顾一周,竟然还扯开嘴角笑了。

  三司官员皆攒起眉,对此人怒目而视。许秉倒是很平静,令人将商恺所犯之罪诵读出来。

  他还没开口问,刑部就已经有一位中年官员冷哼一声,声音不大不小,但恰好能让整个堂中的人都清楚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