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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开始还好好的,锐哥儿年幼,三四岁就被送到燕京来,读书写字样样都行,和敏心江夫人也处的来,一声声娘亲姐姐不带停歇。后面江夫人病情加重,没多大精力管孩子,锐哥儿就被下人哄的去了那烟花之地,又是赌博又是喝花酒,后面他的生父不知什么时候又摸上京城来,见了他就满嘴好话的哄骗,只想从他手里掏银子来花。

  敏心是女孩儿,向来养在内院,这个弟弟大了就渐渐不往内院来了,是故她也不知这个嗣弟的情况。

  待到徐徽锐十来岁上同那些纨绔子弟闹出了人命,这才东窗事。因着生父暗地里挑拨离间的缘故,徐徽锐竟开始仇视起侯府众人,既恨永泰侯令他与生父生母骨肉分离,强抱了他过继给早死的继父,还不管他生身父母的死活。一见面,嘴里脏的乱的不停地咒骂,永泰侯看着实在不像样,也有存着愧疚之心的缘故,就让人把徐徽锐绑回老家乡下,让一个老实忠厚的家仆看着。

  谁知他偷偷翻了墙,跑到族老家顺走一大包金银器跑了出去,复又寻了那些狐朋狗友来作乐,喝酒喝的多了就没个清醒的时候,被人看上了他背后永泰侯府的名头,连蒙带骗牵扯进了盐课案中。

  永泰侯府为此受了许多弹劾,连朝中下旨狠狠斥责,还累得太夫人一把年纪了入宫为了此事求情。

  敏心虽嫁了,但徐徽锐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弟弟,此事一出,她自己都觉没了颜面与侯府往来。只是程夫人毕竟养了敏心快十年,倒是没把这事连累到敏心身上,仍会时不时着下人送些四时糕点、时令水果。

  如今才入了秋,程夫人便遣人送了秋梨来,道是时令交替,容易上火,敏心小时一换季就容易有个头疼脑热,这梨子最是清甜,还能滋阴润肺。

  敏心回想起昔日闺中诸事,不由苦笑,有道是长姐如母,自己对嗣弟徐徽锐本也有一半教养之职,却没能看出这孩子长歪了,他后面做下错事,伯父伯母却不计前嫌,依旧对自己关照如初,实在是没有脸面去见他们。

  这时晙哥儿直起身来,拉着她的衣襟咿呀叫唤着,把她从回忆中惊醒。她低头看了看儿子,现他的眼睛正盯着那一篮秋梨,口涎直落,不由失笑:“去把这梨子洗一洗拿给晙哥儿吃吧。”

  小丫鬟应声去了,不多时捧回一只天青色的瓷盘,承着已洗净去皮的梨子。

  晙哥儿这会爬到了母亲身上,伸手去够放在小炕桌上的盘子,他人虽小力气倒大,一手抓了一个白净的梨子就要往口里塞。

  敏心笑了:“乖乖,哪有这样吃东西的。”

也不管那梨子汁水滴在衣裳上,耐心地扳开晙哥儿的手,把那个被他祸害的梨递给晓夏。

  林嬷嬷看了笑眯眯地说:“小少爷既然想吃梨,不如让厨下做个秋梨汤,也是滋补的好东西。”

  敏心应了,让下人把这碟梨子先送到厨房让厨子做汤。不料晙哥儿看见食物不见了,急得哇哇大哭,怎么哄也哄不好。

  敏心抱起儿子拍着背哄了好一会,仍不见好,不由气笑了:“真是个小馋鬼!

罢了,你想吃就吃吧。”

又示意丫鬟重洗一些梨子端进来。顿了顿,她想起那一个梨子也颇大,不似晙哥儿这般小娃能啃的,又随口吩咐道:“把那梨子去皮分成小块儿吧,好教这小馋鬼能吃。”

  晓夏笑着应了。

  6畅随身的小厮瑞舒惊慌失措地爬进正院大门时,晙哥儿正津津有味地吃着喂给他的梨块,被这轰然的声响惊吓到,哭闹起来。

  “大奶奶!

不好了!

不好了!

大爷……大爷……他被打了二十廷杖下诏狱了!”

  “你说什么?你上前来再说一遍!”

敏心心里陡然一紧,紧紧攥住林嬷嬷的手,一时也顾不上哭闹的儿子,直直盯着瑞舒的眼睛。

  瑞舒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几乎是手脚并用爬进来的,跪在敏心面前,垂着头哭道:“今日大爷去上朝,小人本是像往常那样把驴子系好在宫外的庑廊下等着,没想到等过了平常下朝的时候,还不见大爷的身影,小人怕大爷在宫中遇了什么事,就寻了一个相熟的小公公塞了一角银子打听大爷的消息。”

  “小的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那小公公就匆匆回了,说是大爷在朝上触怒了誉王爷,并御史台李大人一起受了廷杖,又被下了诏狱!”

  “小的要问那公公更多的事,小公公却搪塞过去了,小的生怕大爷不好了,就急急牵了驴出了宫城,出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侯爷身边的长随,侯爷着人用马车送了小的回来……”

  “侯爷还说……还说……”

瑞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竟哽住了。

  “侯爷还说了什么?你这厮倒是快些说呀!”

林嬷嬷急道。

  瑞舒哭丧着说道;“侯爷说,看样子大爷怕是不大好了,请家里先预备着……”

  一时间屋内的所有人都惊住了,敏心身上那股攥着林嬷嬷的气力,倏地慢慢松脱了。这消息就像晴天霹雳,“轰”

地一声直直落到她头上,直劈得她只觉全身的血一霎时冲上太阳穴,两眼昏黑,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力。

  时值初秋,仍是溽热难耐,然而此刻,敏心却仿佛身至冰窟。

  第3章惊雷

  夜幕完全笼罩下来了,乌云从遥远的天边迅地翻涌而来,一层层堆叠着压向地面,高阔辽远的天空此刻成了飞鸟和风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