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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走进屋内,将药盘轻轻放到桌上,又来到窗前把窗户推开,明媚的阳光照射进来,屋里顿时就敞亮了。

  容芜在床上被阳光刺醒,翻了个身,将被子罩在了头上缩成一团。

  “姑娘,起来把药喝了…”

冯妈妈爱怜地坐到床边,轻轻扯了扯被头。

  被子里一动不动,过了会儿传来一阵小猫似的呜咽,糯糯的奶声传来:“奶娘,阿芜困,让阿芜再睡一会儿吧。”

  “小懒虫,药一会儿就凉了,快起来先喝了啊?”

  被子里的一团咕蛹了几下,接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钻了出来,消瘦的小脸衬着下巴尖尖的,眼睛大大的,原本端正的五官,让蜡黄的肤色遮去了五分姿容。

  容芜心里叹了口气,两只小短胳膊从被窝里钻出来张开。

  冯妈妈笑了笑,将她抱了起来。

  “奶娘已经尝过了,这药一点儿也不苦,姑娘喝完就有蜜饯吃了。”

  容芜没有吭声,也不要喂,自己接过药碗一口气喝了下去,就着丫鬟手中的绢帕抿了抿嘴。

  冯妈妈眼中惊喜,自从三日前姑娘清醒过来后,好像懂事了许多,吃饭喝药都不用哄了。若要让容芜知道她心中所想,定要叹气。在经历过上辈子被捆绑于敬天台上活活烧死后,喝点苦药又算的了什么呢?

  想到浓烟冲进鼻腔,烈火逐渐蔓延到她脚踝的场景,那种皮肤都要灼烧崩裂的痛感又涌上心头,不由将小小身子缩成一处,巴掌大的小脸埋进腿间微颤着。

  奶娘心疼不已,赶紧将她抱进怀里,拍着背安抚道:“阿芜乖,不怕了啊,奶娘在…奶娘在…”

  容芜是昌毅侯府的四姑娘,外人皆知她胆小怯懦,有时原本好好的,突然就会尖叫一声躲到人后,又或者哭闹不止。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奶娘陪着,半夜经常会出现梦魇,一觉睡到天明的情况几乎没有。

  好好的姑娘被养的面黄肌瘦,再加上这个战战兢兢的性子,使得府上的老侯爷和太夫人都不太喜欢她,与其他哥哥姐姐们也玩儿不到一处。三老爷和三夫人虽然对她关爱有加,但总也带不出门,无论怎么劝,她都只喜欢窝在自己房间里,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把自己藏起来。

  其实,容芜有一个不可对外人道言的秘密。

  自她有记忆以来,就总能看到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那些人有的是面色惨白,眼睛空洞冲红;有的与她对视时会咧开嘴笑,笑着笑着头就歪掉了下来,有血顺着脖颈滴下,却在地面上看不见…

  他们总爱跟在某个人身侧,有时又会缠着自己,怎么躲都总会被找到。

  小时候的容芜常常认错这些人和普通人,有次一个人坐在院内秋千上,与对面地上掏泥巴的小孩聊着天,但奶娘现时却问她:“姑娘为何在这里自言自语?”

  容芜不解,指着那个孩子道:“那个,不是车夫王伯家的小儿子吗?”

  奶娘神色一变,轻手拍了她道:“胡闹,那孩子前日高烧刚折了,姑娘在这里瞎说什么?快跟奶娘回屋了!”

  容芜一边被奶娘扯着手一边回头,看到那孩子冲她挥了挥手,作了个鬼脸,舌头一下子伸到了地上。

  容芜“哇”

地哭了出来,把奶娘吓的不行,直搂在怀里喊着心肝,当晚容芜便大病了一场,梦里一直在叫着:“我不要你的泥巴,不要你的泥巴…”

  后来容芜年岁渐长,知晓了这些都是已故去的人,因心念难平,故以鬼魂之态留于人世。容芜越害怕,他们就越缠着她,让她去替自己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