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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苑内燃着一盏孤灯,花糙散淡淡香气,众人均已安寝。

  充作杀手的巫祝牵开四角钢网,悄无声息地摸上石阶。一条软鞭毫无分差地卷过来,如轻灵的蛇,将众人一一扫入网内。那条鞭子似乎已经熟悉了他们的套路,无论他们怎么躲避,都不能避开卷击。头领被困在网角,定睛一看,忍不住叹道:&1dquo;小童姑娘原来有这么好的身手。”

  聂向晚利索地将四人捆成一团,拉住网绳,像是牵着牛羊一般,扯着他们下了石阶。巫祝本就是农家汉子出身,大多淳朴,见战失利,他们也不惊慌,乖乖跟着聂向晚走出别院。

  &1dquo;带我去见国师。”

  国师门前的宠臣一话,哪有不听从的,四名巫祝不多时就带着聂向晚走到蒙撒跟前。聂向晚以稳固两国边境安康为义理,向蒙撒表明特使杀不得。蒙撒哼了哼,神情极不悦。&1dquo;本国师只是稍作惩戒,提醒他卓大人别忘了身份,不是真的要拿他的性命。”

  聂向晚趁机打听卓王孙中了什么毒。

  蒙撒嗤道:&1dquo;红佛盏花毒能有多大功效,只是让他精血衰败、浅肤冷而已。没了那个俊俏模样,看他怎么去蛊惑皇后。”

  既然听到无性命之忧,聂向晚也就放下心来。蒙撒即使荒唐,也断然不会做出对皇后不利的事情,这一点她有十足把握。她掏出一包花香药粉,趁黑递交给蒙撒,低声道:&1dquo;国师嘱托小童找来的方子,小童请花总管亲手调制了一包合体香,据传有奇效。”

  蒙撒笑了起来:&1dquo;还是小童明事理。”

  余下几日,蒙撒出入朱明院时,春风满面。萧皇后重宠信大国师,自然对特使一行人就少了很多瞻顾的心思。卓王孙领萧皇后口谕,在宫内掘玉石,琢磨胚玉,鲜少四处走动。

  每日的晨起及入暮便是聂向晚最难捱的时候,她必须依照礼节前往卓王孙所住的宫苑外问安,并传递朱明院的诏令。

  辰时不到,卓王孙穿着雪袍就站在花木之旁,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比露水还润得清淡。聂向晚从铰银石门后转出身形,施礼请安后就待退下。

  &1dquo;过来。”卓王孙突然唤道。

  聂向晚抬头,这才看到一案一椅静静伫立在卓王孙身旁,上面罗列着银盆、雪巾、玉梳等物,而四周无任何人影。

  卓王孙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淡淡道:&1dquo;今日由你当值,过来替我梳。”

  聂向晚迟疑道:&1dquo;我行走内帏之间,并非是公子的近侍。”

  &1dquo;既然如此,我便向皇后讨纸诏令,擢派你来别院随侍。”

  聂向晚踌躇一下,走到卓王孙身前,又施了一礼,说道:&1dquo;公子可千万不能这样做,最近宫里的变故太多,引得他人议论。我若是再惹出事来,连宫婢的身份都保不住了。”

  卓王孙落座,淡然道:&1dquo;你既是驸马的妹妹,何必流连一介宫女之位。”

  聂向晚转到椅子后,赧然说道:&1dquo;乱世生存不易,我也是糊口饭吃。”

  见她小儿女情态,卓王孙的眼眸在她身上稍稍一顿,再移开。&1dquo;倘若天下一统,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乱世感慨来。”

  聂向晚惶恐声音传来:&1dquo;我只是宫婢,不敢妄议朝政国事,请公子千万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些,否则他人听去,还以为公子是在刺探我国之情。”她说的话尤为必要,且符合身份,若是以前,想必一定会反驳回去。

  卓王孙的嗓音已冷淡了下来。&1dquo;你倒是小心。”

  聂向晚默然不语,拿起玉梳,却觉有千斤重。卓王孙曾为她奔波十年,寻访药引,无任何怨言,待她亦然谦恭有礼。再看现在的特使大人,端坐于前,长雪鬓,沾染露水,透着一丝萧瑟秋意。她想起他站在卓府俊朗如月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怆然。不过寥寥数月,再见时,他竟然白了两鬓,周身落得更加冷清。

  静寂中,卓王孙问道:&1dquo;怎么不动?”

  聂向晚悄悄退后一步,说不出一句话。

  卓王孙似乎了然:&1dquo;不敢?”

  聂向晚放下玉梳,退开说道:&1dquo;的确不敢唐突公子。”

  卓王孙看着她的眼睛,道:&1dquo;我与你并不相识,你只是做分内之事,又何来唐突之意?”

  聂向晚微微低头:&1dquo;公子身份尊贵,干系重大,我怕手脚粗鄙弄伤了公子。”

  &1dquo;无妨。”

  聂向晚只能再拾起玉梳,站在椅后,开始替卓王孙梳理长。她回想华朝士族的冠顶戴,觉察应当先将他的两鬓及顶上丝合在一起,梳成一股髻。可是梳子在她手里,不似那般便利,她使了好大力,最后只能勉强握住墨绸般的长,用带缠住,束在他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