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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眠说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薄暖与薄昳一同望去,便见寒儿与孙小言一同扶着皇帝进来。皇帝身形修长,此刻便如被风吹弯了腰的长竹,竟直直地要倒下去了。薄暖吃了一惊,撑着身子便要下床,被薄昳按住。

  “朕无事。”

顾渊冷冷话,甩开了身边仆婢二人,站直了身。薄昳跪地行礼,起身的一瞬,两人目光交错,竟仿佛金铁交击,火光一闪。

  顾渊淡淡地道:“朕回来了,你可以走了。”

  他说话向来不留情面,登基之后尤其如此。薄昳也不着恼,只是点了点头,径自离去。

  偌大的寝殿顿时空旷了下来。冷风穿堂而过,风里仿佛还沾着冰凉的雨滴。顾渊的冕服已湿了大半,没有靠近薄暖,只道:“我去沐浴。”

便往后堂而去。

  薄暖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重帘之后。天光忧悒得好像永远都不会再放晴了,打在瓦上的滴答雨声好像是打在她的床顶一般,震得她不能自安。她了许久的呆,终是披衣下床,往浴汤走去。

  ☆、96

  一室水汽氤氲,温热地模糊了视域中的一切物事。她看见顾渊倚着池沿,长披散下来,竟是睡得熟了。

  她叹了口气。他总是这样,在承明、宣室二殿处理政事好像永远都不知疲惫,真到了沐浴休息的时候,便不管不顾地睡着了。她在池边蹲下身,看见他眼角有淡淡的青影,下颌都冒出了青青的胡茬,她的心倏然一痛。

  一向是仪容修饬的他,竟会潦草到这地步。

  他不知在何时睁开了眼,静静地看着她。

  她将手探了探水温,身子俯低了,领口微敞,颈项间的肌肤莹白如玉。他伸手,似乎想碰碰她,却没有力气。

  她拿过他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颊。他的手指上有刀磨出的茧,粗糙,划过她的细腻肌肤时,带来一阵令人惶惧的颤抖。他倦然,竟还牵扯出了一个微淡如无的笑,“回来的路上淋了些雨。”

  她低声问:“受寒了?”

  他却没有回答,转过头去,声音滞涩:“民极落葬后,我陪了他一晚上。他在的时候我总是没有空闲,这时候我纵愿意天天都陪着他,他也已经不会再叫我了……”

  薄暖伸手抱住了他的头。她的胸怀温暖而柔软,仿佛他记忆中的母亲。他在她的温暖和柔软中闭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心口微湿,她不敢低头去看,只是抱紧了他。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她喃喃,“我们还会有很多孩子。”

  仿佛自这句话中汲取到了些微的安慰,他闷闷地点了点头,“阿暖。”

  “嗯?”

  “我现在,有点理解我母后了。”

  薄暖的手臂一颤,“什么?”

  “她曾经说,她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顾渊低声说,“我也愿意为民极做任何事,你知道么?”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