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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眠说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我说了,我与你不同。”

薄暖冷冷地道,“若有人敢伤害我爱的人,我绝不会放过他!”

  说完,她再不多看父亲一眼,径自转身离去。

  ***

  三月,益州流民起兵反,杀州郡长吏,篡囚徒,盗库兵,自奉山民为王。短短半月,巴蜀流民云集其麾,竟至十数万人。

  暮春欲雨,乌云低压,巍峨壮丽的长安三宫皆笼罩在灰黑的苍穹之下。未央宫正北承明殿殿门訇然中开,每一方上好的织锦的席上,都坐着一位大臣,一位锦袍象笏、冠带簪缨的大臣,他们跪得直,如芒在背,噤若寒蝉,他们的脸都是那么茫然,好像他们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顾渊真想撕了他们的脸。

  “十数万?”

他冷笑着将奏报扔了下去,洋洋一卷竹简撒落在黑玉石地面上,“啪”

地一声,响彻整座空荡荡满当当的大殿,“朕记得广汉郡守去年上计,言流民已减至数千,都在郡治安家了。”

他抬起头来,目光冷锐,字字如针,“死得真活该。”

  堂上一片死寂,没有人敢接他的话。

  可还是有人站了出来。

  顾渊眸光微凝,“大司马有何见解?”

  “臣以为,”

薄安端端正正地道,“当抚恤黎太守及诸郡死伤长吏之家人,毋使天下公卿怨望于陛下。”

  众臣倒抽一口凉气。

  皇帝刚刚才说了黎太守“死得活该”

,广元侯竟然立马就为黎太守求抚恤?广元侯疯了?

  果不其然,顾渊骇异地笑了,“大司马这是当真的?朕抚恤黎太守的家人,谁去抚恤益州的流民?”

  “那些流民已经不再是陛下的子民,而是叛乱反贼,是他们所立伪君的爪牙了。”

薄安面色不改,“大靖疆域之内,竟出现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理应军征讨,陛下不必再投鼠忌器。”

  “朕倒是想军征讨,”

顾渊的声音愈加地低,仿佛殿外的天空那即将要沉下来的乌云,“军队呢?大司马你倒告诉朕,益州流民十数万口,朕还能不能拿得出军队?!”

  “陛下是与公卿二千石治天下,非与十数万流民治天下。”

薄安平静地道,“至于军队,命天下郡国征募兵丁即可,今日之要,仍在抚恤臣僚,不在安集黔。”

  ***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薄暖走入宣室殿书的时候,听见的便是顾渊一声声咬牙切齿的詈骂,伴随以什么东西撕裂的声响。她对孙小言使了个眼色,后者便招下人们一同都退下了。

  薄暖绕过重重叠叠的书册,走过一方又一方的窗棂,暗沉的压抑的天色透过窗纱,将她的脸也分割成了许许多多个侧面。她走到皇帝的书案前,书案之后自高高的房梁上悬挂下来一幅天下郡国坤舆图,而那个人就在这万里河山之前,拿一把根本不能伤人的玉制礼剑,一下下、一下下地割裂了它,仿佛这样就能泄掉自己心中那一无可依的穷途的怨恨。

  薄暖便静静地站在窗下,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