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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松开手,挽了个刀花,原地活动了一下手脚。

  头顶的气根开始回缩,在半空中结成一张细密的网。

  山魈王意识到什么,双眼弥漫上一层血红,对着榕树咆哮两声,然后一双嗜血的眼睛便盯住了谢留夷,人立而起,举起两只巨大的爪子,握拳垂在它脚下的树根上。

  三人合抱的树根应声断裂,它抓住断裂树根的中部,轻松地撕扯下一截足有三米长的断根,向小孩子丢沙包一样砸向谢留夷。

  看着泰山压顶之势落下来的巨大黑影,谢留夷忍不住勾起嘴角,眼神中透出狂热,全身血液流加快。

  脚尖轻点,整个人如同灵活的飞燕向上跃起。断根砸到地面的一瞬间,她右足踢在断根顶部。原本斜着落下的断根受力转向,竖着落在树根间隙。

  谢留夷凭空再次跃起,落在断根顶部,脚下用力,将三米长的断根稳稳插入地面树根形成的间隙中。

  现在她几乎和四肢着地冲过来的山魈王等高。

  她刚才在二次跃起时动用了灵力,可是九天之上的那个存在却没有现,可见榕树之灵是真的可以替她遮掩,当下不再束手束脚。

  右手平举,手中剔骨刀稳稳浮在空中,一分二,二分四,足足分出十六把剔骨刀。双手掐诀,十六把剔骨刀飞射向山魈王的要害处。

  山魈王毫不在意,只用手拨开了射向眼睛的两把刀,脚步不停地冲过来,其余十四把刀在山魈王坚硬的皮毛上划过,出金铁相击之声,却没能阻拦它一秒。

  哟,还挺硬。谢留夷手上剑诀变换,十六把剔骨刀回转。此时,山魈王已经冲到近前,巨石一般的右爪狠狠拍下。

  粗壮的断根在它爪下粉碎,木屑飞溅。

  突然,它感到耳朵一阵刺痛,紧接着脑中剧痛。这种痛由内而外,即便它铜皮铁骨也无法抵御。

  刚才,就在山魈王爪子拍下来的瞬间,谢留夷不退反进,借着飞溅的木屑的遮掩,御风登上它左肩。

  右手剑诀变换,十六把剔骨刀合成一把,从山魈王耳朵直直刺入它的大脑,在里面翻江倒海。

  山魈王出痛苦的咆哮,疯似的攻击周围,地面树根断裂飞溅,一片狼藉。然而谢留夷早就御风登上榕树的树枝,远程操控着剔骨刀在山魈王的脑子里捣乱。

  终于,山魈王小山一样的身躯无力地倒下,肌肉因剧痛而抽搐着。它喉咙里出呜咽。头顶遮天蔽日的网散开,几缕气根垂在山魈王身上,温柔地将它包裹起来。

  谢留夷拽住垂到自己身边的气根,树灵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谢谢你,外乡人。我的孩子马上就要长眠,是你让它的灵魂得到解脱。为表感谢,也为了替我的孩子忏悔,请你收下这颗暴烈之心。”

  一团赤红色的光芒从气根结成的茧中扶起,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飘到谢留夷面前。

  谢留夷看着光团中散着暴烈之气的心脏,面无表情问:“我放哪儿?”

  这块心脏形状的晶体足有拳头大小,她没有袋子可以装,如果按照习惯收在怀里,别人看到还以为她长了三个胸。

  榕树之灵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连礼物都没地方放的人,噎了一下,用气根编了个兜子将暴烈之心装起来,拴在谢留夷的腰带上。

  谢留夷看着腰上这个动一下就砸自己一次的东西,勉为其难道:“行吧。”

  树灵派了一只山魈送谢留夷回去。大概因为围观了谢留夷和山魈王的战斗,也可能因为谢留夷腰上挂着山魈王的心脏,这只山魈对谢留夷十分惧怕,全程保持距离。一路上,所有的山魈见到谢留夷就躲,不敢再像来时那样龇牙咧嘴地示威。

  山魈把谢留夷送到村口的桥头,便一溜烟跑了。

  时间已经快到黎明,村子里除了没有灯火之外,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街道两边的店铺都开了门,没有客人,店主们就聚在一起聊天下棋。

  方麻花总店的门前摆着张长桌,上面摆满了盛着麻花的箩筐。方麻花拿着蒲扇坐在门前乘凉,时不时挥着扇子赶走并不存在的苍蝇,看到谢留夷,热情地举起扇子打招呼。

  谢留夷犹豫片刻,还是走过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方兰出差了。”

  “出差了?”

方麻花惊讶地说,“她啥时候出差的啊?她咋能出差呢?”

  他潜意识里不相信,因为村子里的人都不能离开自己家太久。但是谢留夷神情冷静,语气又笃定,说得跟真的似的,不由他不信。

  “那她去哪出差了?啥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

  “也对,出差都是单位的安排,估计不能跟外人说。”

方麻花自我说服了,不再纠结真假,自顾自念叨着这孩子怎么出差都不跟家里说一声。

  谢留夷不想把方兰死亡的真相告诉方麻花,一是不忍心,二是担心方麻花因此回忆起自己的死亡。

  活死人忘记自己的死亡,才会像活人一样生活。一旦想起自己的死亡,就会丧失理智,变得跟僵尸一样充满攻击性。到时候,他就真的只能行尸走肉一样地存在,不能算活着。

  有时候,虚假的希望好过真实的绝望。

  回到客栈的时候,谢留夷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院子里摆着几张桌子,桌上杯盘狼藉。玩家中的几位大妈和老板娘一桌,一边嗑瓜子一边大声唠嗑。几位大爷跟老板还有厨子勾肩搭背,划拳的声音震天响,面前的桌子上横七竖八地摆满了空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