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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尊人身蛇尾,左手执大钺,右手执旄旗,扬威曜武的塑像!

  四周开阔,数名巫觋伏在青王高大的塑像之下,他们不停地诵念,高举双手,闭眼祈颂着。

  青蛇从巫觋的袍摆穿过,来到青王塑像前,它仰头凝视塑像,最终蜷曲在青王塑像的脚边,把蛇头搭在青王石质的脚趾上,它闭上眼睛,一阵困意袭来。

  睡梦中,越潜觉得身上的伤似乎不再那般疼痛,即便是他怨怼的心,似乎也得到了抚慰,他有种回归故里的感觉。

  安谧、舒适。

  就像是一个婴儿,被放进摇篮中。

  巫觋的诵声汇聚在一起,在山洞里回荡,一遍又一遍。

  在越潜的梦里,这似乎只是一个虚幻的场景,但在千里之外的南郡青越山,这是一个真实的场景。

  两年前云越国的国都云水城被融国攻陷,云越国的部分国人逃往遍布原始森林,沼泽的南郡。

  这样的地方多瘴气,多毒虫,土地未开,地要来也没多大用途,融国难以征讨,也无意征讨。

  一同逃亡南郡的巫觋,便会在特定的日子里,进入青王神庙,昼夜祈求青王展示神力,庇护岌岌可危的族民。

  南郡本是云越族人的祖居地,由此青王神庙坐落于此。

  越潜从梦中醒来,意识到自己不在那宏伟的神庙里,而在一间破败的草屋中,枕边还有一只正在啾唧叫的鸟儿。

  五彩的羽冠在黑暗中散光芒。

  那只凤鸟,它又来了。

  它似乎很悠闲,吃饱无所事事,夜晚就飞来山野这间小草屋里玩耍。

  越潜因为伤痛在床上趴着,见到鸟儿先是一愣,随后伸出伤臂,一把抓住鸟儿,动作粗鲁。

  凤鸟像似知道屋中的这人受伤虚弱,并且相信自己不会受到伤害,它不挣扎也不叫,安静而乖巧。

  它还是像上次那样,用鸟头蹭了蹭越潜手掌的虎口。

  越潜即便闪过一些阴鸷的念头,也随之烟消云散,他把抓住鸟儿的手松开,并将鸟儿轻拢在手臂里。

  趴着的姿势,使得越潜只要低下头,下巴就能触碰到鸟儿柔软的羽冠。

  从未养过宠物的越潜,第一次对这小而柔暖的生命萌生出柔情,他把凤鸟揽住,脸挨着它身体入睡。

  鸟儿身体温乎乎的,羽毛柔顺,触感很好。

  越潜睡着了,他揽凤鸟的手臂逐渐松弛,凤鸟如果想离开活动,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它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身子贴着恩人的脸颊,倾听他均匀的呼吸声。

  昭灵一来到越潜身边,就闻到浓浓的药味,在药味间还夹杂着血腥的气息,这份血腥气,让他感到焦躁不安,如临大敌般蓬起羽毛。

  天敌的血,昭灵这是本能反应,虽然他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越潜的血让昭灵难受,可当他看清越潜的模样,顾不上其他,只觉得惊愕且难过。

  越潜嘴角有大片淤青,显然有人挥拳打他,而且下手很重,不只是脸上有伤,肩背和手臂上遍布伤痕,是谁把他打得遍体鳞伤?

  恩人该得多疼,多难受呀。

  越潜眼睛闭着,双唇紧抿,因为伤痛而倦乏,就是不去看他的模样,昭灵贴着他的脸,也能感受到他的虚弱。

  昭灵养尊处优,从不曾挨过打骂,唯有被那条坏蛇咬伤,才体验伤痛。

  那时恩人照顾他,此时,他也想照顾恩人。

  以鸟的形态,能做的事很有限,昭灵选择陪伴,他觉得恩人似乎挺喜欢他的相伴。

  听着恩人平缓的呼吸声,昭灵也闭眼睡去。

  窗外一轮圆月,月光皑洁。

  月光照在昭灵寝室的窗棂上,他沉沉入睡,身上盖着一件丝被,床下的香炉燎着香。就在离床不远的地方,守护着一位执法器的巫祝,他盘坐着腿,耷拉着脑袋睡着了。

  窗外的天露出鱼肚白,太阳缓缓升起,晨曦洒在宫殿的屋檐,昭灵渐渐从睡梦中醒来,他睁开眼,现自己从梦境里回来,身处王宫。

  可是在那间小草屋里,陪伴恩人的情景,此时回想起来特别真实,昭灵很难去相信梦境里的男孩只是虚幻。

  昭灵生长于王宫,没见过人间的疾苦,他想不明白,为何这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生活得如此艰苦。

  要是能听懂他的话就好了,要是变成鸟时,能人语就好了。

  昭灵搂着丝被,回想男孩伤痛皱眉的模样,这使他感到难过。

  父王有好几个药师,要是知道男孩住在哪里,就叫父王派药师去医治他,然后把他接来宫里。

  有好玩的,昭灵愿意分给他,有好吃的也分给他,他们可以在王宫里一起生活。

  早上,侍女伺候昭灵梳洗,更衣,随后端来丰盛的食物。

  昭灵看着摆在跟前的一大份炖羊肉直皱眉头,他不爱吃肉食,只喜欢甜食和果蔬。

  许姬夫人见儿子厌食,对侍女道:“盛上一小碗。”

  装羊肉的铜簋被搬到一旁,侍女拿着一把青铜勺,把羊肉舀到一只彩漆的小碗里。

  小漆碗被放在昭灵跟前,昭灵懊恼地把它推开,对许姬夫人说:“母亲,我不喜欢炖肉,我想吃蜜藕。”

  “你不吃肉怎么有力气,把它吃完,不许剩下。”

许姬夫人拿来一只玉柄的小羹勺,搁在小漆碗里,又把碗挪到儿子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