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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四月与你返回目录加入书签

  扶欢让他起来,至于他端着的膳食,扶欢扭过头,不想再见到了。

  自喝药以来,这段时日的膳食也是清汤寡水,着实闹得人没有胃口。晴晚接过小太监托盘,轻声问扶欢,要不要在这边摆膳。

  再如何讨厌膳食,扶欢也不得不忍着寡淡吃下去,就像她一连数日以来喝那些难喝的汤药一样。

  晴晚将膳食放到桌上,今日不是白粥,而是紫米粥,比白粥颜色亮了几分,但依旧没能让扶欢提起几分兴来。她草草地用了两口,抬眼看到晴晚的眼,便又低下头,一勺一勺将那紫米粥用完。

  而在扶欢用完紫米粥时,一个消息也迅地传遍六宫,皇帝下了圣旨,在宗庙前,废掉了皇后。

  扶欢怔了怔,她问来传消息的宫女:“废后的圣旨上,是怎么写的?”

  宫女低着头,说道:“圣旨上说,皇后无子无德,谋、谋害皇嗣。”

  这一道圣旨同样在前朝引起轩然大波,自古废后便是大事,对于皇帝来说,也是脸上无光的一件事。圣旨颁布后,朝臣议论纷纷,病好后第一日上朝的慕卿,脸上没有多少血色,还带着病容,他穿着朱红的曳撒,那一身灼烈的红将他的脸衬得更苍白了些。

  慕卿淡淡地扫了一眼议论的朝臣,他那双丹凤眼漂亮到凌厉,这样一扫,虽没有带着情绪,但还是让底下的朝臣噤声。

  “皇后谋害皇嗣,证据确凿,各位大人对陛下的圣旨可有什么疑义?”

  他的腕上缠了雪白的纱布,轻轻按在腰上,那儿平时都有一柄刀,只是在朝上,都卸了刀剑。

  朝臣的议论声不由地低了下来。

  终于清静了,慕卿低低地咳嗽两声,仍是一脸病容。这位掌印生完病仿佛更清瘦了些,但是下头的人照旧不敢小觑他。

  谋害皇嗣这个罪名太大了,严重者可抄九族。但是梁家世代功勋,皇帝自然不能如愿地抄去梁家九族。他只能废后,将梁同知罢免。

  但是这样,也让皇帝足够畅快了。连近日勤政殿死去的宫人也少了一些。

  慕卿将勤政殿四脚鎏金兽的壶盖打开,亲自动手,往里头细细地加上安神香。安神香的味道原是清淡柔和,有助眠功效,但勤政殿内安神香的味道,已经不能说是清淡柔和了。

  他将路总管召来,温和地同他说道:“近日陛下情绪平稳了许多,可见太医院的方子是有效的。”

还带有病容的掌印太监眼尾带着浅淡的笑意,“这些安神香,需得日日为陛下加上,不可疏漏了。”

  路总管低下头,深深地应诺。

  慕卿从勤政殿出来,随堂太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轻声询问:“大人之后要去哪里?”

  已经有好几日没有下雪了,但檐上的积雪没有消融,一簇一簇的白点缀在红墙绿瓦上,倘若明日也是个大晴天,这些积雪兴许都会消失。慕卿垂下眼,拿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声咳了两声。

  他腕上的手串顺势滑落下来,将将卡在袍袖的边缘,琥珀的坠脚返着夕阳的光,也生出瑰丽的光彩来。他轻声道,回了随堂太监那句问话:“毓秀宫。”

  扶欢将紫米粥喝完,还是不愿回到床上,就扶着晴晚的手,慢慢地在正殿中走动。以往觉得正殿虽大,但几步路也能走完,现下却要花费许多时间。她从未有一刻,像现在那样仔细观察着自己所住的宫室,和玺彩画下,珐琅花瓶也是多彩的,窗纸外,瑰粉的颜色渐渐黯淡了。

  冬日的白天向来短暂,许是夕阳也要落下了。

  扶欢心中装着事,每一步迈得无知觉,她还在想皇帝的废后,谋害皇嗣这一说,到底是真是假,还有慕卿,他手上的伤,几时能好全。其实这样是不好的,生病的人,最忌讳心中装着事,忧思郁结,只会病上加病。

  但若是人的思想能受自己控制就好了,不听不看不想,就不会有那许多的烦心事了。

  双腿有些酸软,但在晴晚的搀扶下,还算能走动路。守门的太监这时来报了,说掌印求见。

  扶欢怔了怔,慕卿来她的毓秀宫,向来是不需要通传的,但是前段时间她故意不让自己见到慕卿,他和他送来的礼物,都被扶欢原封不动地回绝了过去,这样想来,好像是许久之前的事了。她停下来,对那太监说:“请厂臣进来。”

  她原是想到外头去看的,但是晴晚牢记太医的嘱咐,一丝不肯退让。她只能慢慢地走回到她的檀木椅前,不过却没想到,她还未走到,慕卿便已经进到毓秀宫了。

  晴晚松开了手,那双朱红的琵琶袖扶起了她的臂膀,力道很轻柔,扶欢闻到熟悉的沉水香,从他身上。他随着扶欢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得极慢,那双搀扶她的手,指尖如玉,白璧无瑕,几乎和那手腕上的纱布是同一个色泽。

  扶欢很轻很轻地,碰了碰他的纱布。再仰头看慕卿时,她不知道自己眼眶有没有红,应该是没有的,她很努力地掩饰了。

  她问慕卿:“疼不疼?”

  第58章从未信过

  他的公主已经坐在了檀木椅上,素手碰到了他手腕的纱布,很轻很轻的力道,比一片棠花瓣落下重不了多少。她却生怕弄疼了他,眼眶边有泛红的痕迹,小声询问他:“疼不疼?”

  被剜去血肉自然是疼的,可是能被送入她口中,那点疼痛就被化作了深深的餍足。